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英雄槍·美人血 | 上頁 下頁
七一


  賀閃山仍然是那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但海飄已見怪不怪無論師父說什麼,罵什麼,她都絕不放在心上。

  以前蘇大媽曾經對海飄說過:「天下間大多數的父親,師父都有一種罵人癮,面對自己的兒女。徒弟,不罵不舒服不罵不過癮,這一點你必須牢牢記住的。」

  蘇大媽雖然是個粗人,但她的說話往往一針見血,很有見地。

  她這些說話,海飄一直都沒有忘記,而且一直都牢牢的記在心上。

  如今想來,蘇大媽的話有道理極了。

  (二)

  六月二十三,晴。

  這一天,海飄用過晚飯,還不見師父到來,心中正在暗暗奇怪。

  她以前一直對賀閃山沒有多大的好感,但近個把月以來漸漸覺得,這個老人並不如外表那麼可怕,他雖然經常責駡海飄,但未始不是一番好意。

  天上群星閃閃,賀閃山的蹤影還是全無。

  就在海飄等得心焦的時候,一個人來了。

  這人並不是賀閃山,而是一直都在大屋門外把守著的冷嬌美。冷嬌美今天的衣服很美麗,簡直就像是一支孔雀。

  可惜她已年華老去,再美麗的衣服也不外給人「衣服美麗」的感覺而已。一個老太婆所能擁有的,絕不會是「美麗」這兩個字。

  她可以擁有的是女性的尊嚴,和豐富的人生經驗。

  冷嬌美今天的神態很嚴肅,就像是科場上的監考官。

  她冷冷對海飄說:「賀閃山說,你已可以擊敗我!」

  海飄一怔。

  賀閃山幾時說過這一句話?

  冷嬌美冷冷的接道:「只要你能闖過我這一關,你就有資格去對面的大屋,跟你的對手決一死戰!」

  海飄眼珠子轉動著,道:「真的?」

  冷嬌美冷冷道:「還有什麼真的假的?看掌!」她突然沖過去雙掌緊逼海飄,海飄沒有拔劍,也以掌相迎。

  冷嬌美掌法奇詭多變,每一掌的去勢,都從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出,而且每一個招的變化,都是妙倒毫巔,只要海飄一怠慢,冷嬌美的雙掌立刻就會在她的身上擊個結實。冷嬌美的掌法實在是太快,也太精彩了。

  在大半年前,海飄遇上這種掌法,簡直是無可抵禦的。

  但現在卻形勢有所不同。

  海飄本來毫無信心,但卻逼於無奈,必須迎戰,但一路接戰之下,雖然暗暗驚悸于對方的掌法如此詭異多變。

  但更令海飄吃驚的,卻是她自己居然還輕鬆的就可以把冷驕美的掌法一一化解。

  這是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怪事。

  賀閃山傳授給她的是什麼掌法,她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

  但她總算知道了一點:這套掌法的確是足以驚世駭俗的武林絕學。冷嬌美越戰越勇。

  她雖然已是個年紀老邁的婦人,但此時殺得興起,竟然白髮飛揚,青筋凸現,就像是一支又惡毒又饑餓的豺狼。

  假若海飄是一個小山羊的話,此刻勢必葬身於豺狼之口。

  但海飄已非昔日之海飄,她的武功已和大半年前有了極大的分別。

  冷驕美雙掌上的勁力越來越強,仿似暴風雨般轟向海飄。

  但海飄雙掌上的勁力,竟然也絲毫不弱于對方,而且隱隱還有蓋過冷驕美之勢。

  海飄心想:「掌法上的招式還可說是師父教導有方,但內力綿綿不絕,比起從前何止強勝十倍,人人都說內力修為非長時期苦練不為功,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心中疑雲陣陣,但畢竟還是喜多於驚。

  倏地,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每天晚上練功完畢之後,蔗糖例必捧著一盅清湯給我飲用,這種湯清香甘冽,喝後舒暢無比,而且還有一股熱流直透丹田,難道我的內力大增,與此大有關係?」

  她一面想得出神,雙掌的變化自然而然地便緩慢下來。

  武林道上高手相爭,最忌分心移神,她這一陣癡想,不啻是放鬆了自己的門戶,給子敵人襲擊的良機。

  但冷驕美此時已大汗淋漓,成為了強弩之末。

  雖然她明知是一個大好機會,但無奈已是力不從心。

  海飄的掌法放緩,她的雙掌也是同樣地慢了下來,甚至比海飄還更慢上一倍。

  這一來,強弱勝負已然分明。

  冷嬌美突然喝道:「住手!」

  她這一聲叱喝並不響亮,而且聲音已經相當虛弱。

  海飄立刻停手。

  只見冷嬌美面色慘白,額上汗如雨下,喘著氣道:「我輸了,你可以過去向另一個醜級死人挑戰。」

  蔗糖,花枕兒,不懶,小紅娘都跑了過來,花枕兒脹紅了臉,大聲道:「恭喜你,你已練成絕頂武功,你一定可以擊敗敵手,離開這裡的。」

  海飄茫然的望著他們。

  「你們對我真的有信心?」

  小紅娘眨了眨眼睛,道:「當然有信心,你一定可以擊敗對手的。」

  海飄道:「我什麼時候過去向人家挑戰?」

  突聽冷嬌美道:「不必你過去,人家現在已經來了。」

  海飄一楞。

  蔗糖,花枕兒,不懶和小紅娘也同時一楞。

  大門外五條人影飄然而進。

  那是四個相貌英俊的美少年。

  在美少年背後,是一個滿臉病容的漢子。

  他在咳嗽。

  咳嗽聲渾濁而沉重,就有如他的目光那樣。

  這人兩鬢已灰白,臉色更蒼白,他穿著一襲笨重殘可棉袍,就算不咳嗽,也會給人一種滿臉病容的感覺。

  現在是六月,天氣一點也不冷。

  但是,他卻仍然穿著這件笨重得可怕的棉袍。

  冷嬌美伸手向那病漢一指,然後又對海飄說:「你的對手就是他!」

  海飄忽然又呆住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對手,原來竟是一個病漢。

  他不是是個病漢,而且雙手已斷折。

  四個美少年的相貌都很相似,似乎是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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