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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站在一旁的小向青忽然說道:「肖叔叔,方才禿鷹離去之前,白金豹皮棒掉在大樹上,究竟搗什麼鬼,我們去看看可好?」

  肖小俠笑道:「不過是臨去露一手絕招,我們且去看看,究竟如何,也就可以瞭解禿鷹酉門番功力之一般。」

  薛明霞扶起藍五珍姑娘,當先向那棵大樹旁邊躍去。留神一看,才驚得「啊呀」叫了起來。

  等到眾人趕到,都不禁對西門番臨去露一手功力,為之讚歎不已。

  原來西門番在臨去之前,抖手一摔,白金豹皮棒上的白金片,數十片竟化作一線飛行,整整齊齊,一片緊接著片砌在樹幹之上,正好與樹皮平,不露一絲,也沒有深入一絲,在數丈之外,出手柔勁收發自如到如此程度,堪稱武林少見乃至於僅見。

  另外豹皮棒竟像一根標槍,直貫樹心,一人合抱的大樹。被其對穿而過,豹皮棒不知去向,只剩下樹幹上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在場的人,除了小向青之外,誰都是內家的高手,可是誰看了以後,都不覺地內心為之微微一震。

  數丈之外摘葉飛花,貫穿樹幹,在內力深厚的人,當也不難做到。但是,以一根軟皮棒貫穿一人合抱的大樹,餘力所及,竟將樹幹貫穿成碗口大小的窟窿,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了。

  何雲鳳姑娘首先搖頭說道:「西門番的內方恐怕已經達到呵氣傷人的地步,這是內功中的絕境呀!」

  肖小俠也歎道:「此人如果再出武林,蓄意為敵的話倒真是一個勁敵。」

  薛明霞姑娘倒是微微一笑說道:「果然如此,倒毋寧說這是承弟弟又加重了一份責無旁貸的事。西門番蓄意攪亂中原,即使不與承弟弟為敵,承弟弟能忍令生靈塗炭嗎?」

  肖承遠小俠凜然應道:「果然西門番立意如此,小弟豈能袖手。不過,依小弟看來,西門番這人尚不失之太壞,否則,當年恩師又豈能讓他攪亂武林之後,輕易逸回西域?」

  風姑娘說道:「苗疆之行便知分曉,承弟弟何時苗疆一行,關係到是非常重要。」

  肖小俠微笑頷首。

  此時,微月西沉,浮雲漸掩,東方一片黧黑,已經是金雞三唱,破曉將臨之辰光。

  大地上一片寧靜,冷露沾衣,寒風侵人,肖小俠仰頭看了看天際,慨然自語說道:「世事多變幻,時光如逝水,我們也只有一盡自己之力,為武林,為蒼生,造福謀利,至於自己得失,倒是應該放在其次了。」

  轉而又向鳳姑娘說道:「苗疆之行,小弟有預感必有一番波折,但求盡心無愧而已,鳳姐姐以為我這種打算對否?」

  鳳姑娘心裡忽然也微微一震,一時間倒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覆。

  倒是薛明霞姑娘在一旁說道:「天色不早,先回客店去吧,藍妹妹急待行功發散藥力,再則天明人多,恐招致客店猜疑,反為不便。苗疆之行,此系後事,何必此時費神。」

  肖小俠一行回到客店,何雲鳳姑娘忙著為藍妹妹行功發散藥力,肖小俠不便在房裡照料,便只好退出。臨行之時,風。姑娘回頭說道:「承弟弟!回房不妨稍作調息,我們等藍妹妹創傷痊癒,功力復原,也要稍作歇息。」

  肖小俠點頭應是,攜著小向青回到自己房間,解下外衣長劍,掩上房門,果真的端坐調息行功起來。

  自從南海之行以來,肖承遠就不曾安心歇憩過,雖然他內力深厚,無足影響,但是,前後幾天,力鬥綠憶姑娘和禿鷹西門番兩個高手,事後或也有些倦意。如今一切放心,所以這一坐下來調息,就自然引氣吐納,調節運行,竟一連周行三大周天。

  一時睜開眼來,頓時精氣充足,神清氣爽。正待走下床來,打開窗戶,忽然門外—聲咳嗽,有人問道:「承哥哥行功已畢嗎?」

  肖小俠聽是藍玉珍姑娘的聲音,不由地心裡一喜,連忙躍下床來,伸手一拉門,說道:「藍妹妹!你可好了!」

  門外院落裡卻是陽光金黃,偏午時分。藍玉珍姑娘已經換了一件藍衫,仍作文生相公打扮,面色紅潤,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裡。

  藍玉珍姑娘一見肖小俠拉開門第一句話,就問到自己的傷勢,頓時臉上一紅,內心既是甜蜜,又是難過,只是輕輕地說了十聲:「多謝承哥哥惦記著。」

  說著便走進房裡來,肖承遠笑道:「我行功調息,不覺竟是半天過去。青兒想是出去玩去了,藍妹妹在門外站了很久了嗎?」

  藍玉珍姑娘沒有回答他的話,微微掀動了一下眼皮,面有愧色地說道:「又浪費了承哥哥一粒百轉大還丹。」

  肖承遠小俠搶著說道:「一粒大還丹藍妹妹又提它則甚,遇到路人,我們尚要仗義伸手救援,何況藍妹妹?你這樣一說,不是顯得有些俗氣,顯得有些見外嗎?」

  肖承遠小俠說完話,還哈哈笑了一下。

  藍玉珍姑娘睜著一雙秀跟。認真地搖搖頭說道:「承哥哥,這話不是這麼說法。」

  肖小俠訝然一怔,收住笑容,問道:「藍妹妹你的意思是……」

  藍玉珍姑娘眼睛裡露出裒怨的一瞥,然後緩緩地說道:「這次南海歸來,在寧波遇到天罡一指和西門番,給我是個莫大的教訓,在這以前,我還自以為自己武功不錯,可是現在找才知道,極其淺薄,跟在承哥哥你們一起,我真是慚愧,我成了累贅了。」

  說到最後,姑娘竟然淒然欲淚,欲言還止。

  肖承遠小俠沒有想到藍妹妹會說出這種話,始而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藍妹妹,你會如此說話,真是出我意料,武林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也難保自己是天下先敵。只是各人專學不同,所成自是各異。藍妹妹的『以氣馭劍』功夫。成為當今武林絕響,如此說來,我不也要愧與藍妹妹為伍嗎?」

  藍玉珍姑娘急著叫道:「承哥哥,你不能這樣說,自從南海……」

  肖承遠小俠接口攔住姑娘說道:「妹妹!你不要說了。自從昆侖三月,藍妹妹的武功,列武林第一等高手而無愧,清曇神尼『降魔劍法』武林譽為天下第一劍法,妹妹你深得真傳,昆侖二子老前輩指導三月,『以氣馭劍』獨步武林。昨天夜裡你的那場拼鬥,藍妹妹當然知道天罡一指為何許人,五十年前即曾名震武林,僅敗在丐幫之祖淩龍霄前輩三十六路降魔杖法一杖之下。如今東山再起。相隔了五十餘年,功力之精進,當可想見一般,如此尚被藍妹妹兩掌震翻血氣,步履踉蹌,當今武林尚有何人能如此?……」

  藍玉珍急著跺腳說道:「承哥哥!你!」

  肖小俠笑擺手說道:「藍妹妹!恕我無禮,你如果再談什麼武功不及人,我就只好掩耳不敢相聞了。」

  藍玉珍姑娘霍然變色,站起身來,說道:「既然承哥哥不願談,那就…」

  說著話,立即轉身閃出門外,驚鴻一瞥而去。

  肖承遠小俠的本意,原是因為藍玉珍姑娘這次受傷,內心自是鬱鬱不樂,所以,才避免談這些話,而且,故意講出一大篇道理,希望藉以重振藍妹妹的信心,沒有想到藍妹妹竟然如此一怒而去,倒叫肖小俠當時為之一怔。眼看著藍妹妹轉回到自己房裡,又不便追著上去,一時呆在那裡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事實上肖承遠小俠所說的也都是事實,武學淵博,各入學有專攻。藍玉珍姑娘這「以氣馭劍」的功夫,確為武林獨步,當今絕響,值得自傲。而天罡一指也確為五十年前縱橫江湖的老魔頭,藍姑娘能在百招拼鬥之下,兩掌換一指,應當是毫無愧色。但是藍姑娘好勝心切。尤其與肖小俠鳳姑娘相形之下,內心吏是鬱鬱難安。

  肖小俠眼見藍姑娘頗有怒意的而去,一時倒真的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正在肖小俠悵然站在門口的時候,小向青從前面店房跑進來,一見肖小俠便嚷著道:「肖叔叔!鳳姑姑正在前面店裡遇見了熟人,看來是發生什麼事,鳳姑姑還流著眼淚呐!」

  肖小俠一聽之下,宛如晴天霹靂,焦雷當頂,這一驚非同小可。肖小俠是深深瞭解這位鳳姐姐的,剛強好勝,不讓鬚眉。天大的事情塌下來,也絕少皺一下眉頭。照小向青如此說,定然是發生了極大的不幸,惡耗傳來,才使這位巾國豪傑,為之一彈珠淚。

  肖承遠慌不及待的趕忙奔向前店,鳳姑娘已經匆匆地從前面進來,但見她面容蒼白,珠淚睹含。臉帶戚容,便緊接著問道:「鳳姐姐!是否有何事變?致使姐姐焦急如是?」

  鳳姑娘站住腳,微有顫音向肖小俠說道;。「仇九峰實在大無恥,糾眾邀凶尋釁括蒼山總壇,老父受傷……」

  肖小俠也倏然變色搶著問道:「風姐姐!你如何得到此訊?」

  鳳姑娘說道:「總壇當夜偵騎四出,遍尋於我,幸好在店中相遇。」

  肖小俠急著說道:「如今事不宜遲,你我立刻動身,趕回括蒼山,遲則恐要生變。鳳姐姐,來人沒有提及其他嗎?」

  鳳姑娘搖搖頭說道:「來人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老幫主身受重傷,傷勢如何也不知道。」

  鳳姑娘說到此地,忽然一頓,對肖小俠看了一眼,然後幽幽地問道:「承弟弟!此事你可置身於外嗎?」

  肖小俠憤然說道:「鳳姐姐說哪裡話,石伯父待小弟如此深情厚誼,風姐姐又如此天倫情深,小弟如果置身事外,尚算何人?何況……」

  說著肖小俠忍不住又長歎一聲道:「此事說來怪小弟當初手下留情,讓仇九峰逃出一命,才留下今日後患。真令人悔恨無已。」

  此時,薛明霞姑娘和藍玉珍姑娘也聞聲趕到門外,薛!」娘趕忙接著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仇九峰是這樣狼心狗肺的小人。如今後悔無益,我們還是及早動身,老幫主身負創傷,總壇難免群龍無首,強敵當前,情形緊急,早一刻便早一刻安心。」

  肖小俠點頭應道:「薛姐姐說的是,我們即刻啟程。」

  何雲風姑娘不愧精明強幹的人物,雖然聽到如此惡訊,依然不亂方寸,含淚冷靜下心情說道:「總壇來人已經準備好了坐騎,並且沿途日經發出幫令,此去括蒼山總壇,沿途有人準備坐騎掉換,但願兼程趕到,總壇不致有何變化。」

  大家都在焦急無比的情形之下,卻忘記了站在一旁的藍玉珍姑娘始終都沒有講一句話。只是隨著大家,在即刻啟程的情形下,匆匆出店,騎上備好的馬匹,一路快馬加鞭,向括蒼山趕去。

  從寧波到括蒼山約有三百多裡路程。肖小俠一行風馳電掣地放韁疾馳,越奉化、經寧海、取道天臺、轉道臨晦,才能進入括蒼山境。

  以肖小俠等這樣內力探厚的人來說,疾馳三百餘裡,當是不在話下,可是坐下的馬匹經如此一氣狂奔,卻是承受不起,雖然沿途也有掉換坐騎的人在侍候,但是,驛站不多,馬匹竟仍然是無法如此一味狂奔。同時,小向青的內力究竟沒有到火候,如此不眠不休的在馬上狂奔,累得無法支持。可是這孩子卻是咬牙拼命,從不出聲叫苦。

  還是何雲鳳姑娘在途中想到,便勒住馬頭說道:「青兒鞍馬勞頓,已經是吃力異常,我們還是歇一宿再走吧。」

  鳳姑娘此時雖然是恨不能插翅飛行,但是,還能顧及旁人。

  此時,暮靄低垂,四野炊煙,眼前已經進入天臺山區,肖小俠回頭看著小向青,覺得這孩子確是疲累得已極,歇息一宿是需要的,便說道:「越過天臺山邊境,今晚到天臺住一宿,明天儘早趕到。」

  一行五騎就在黃昏暮色的傍晚,馳越過天臺山的邊境,到達天臺,早就有人準備了客店,安歇了下來。

  天臺臨誨等地,已經接近括蒼山境。括蒼山為青龍幫總壇所在之地,所以,天臺一帶已經是青龍幫勢力中心所在,關於總壇消息,知道得較為詳細,但是,也只能曉得老幫主傷在右肩,仇九峰已經暫離開括蒼山,並且聲言十日再來。總、壇現在由逍遙書生雷遭生、通臂仙猿徐文傑兩位老堂主共同的代管幫務,現在正急切盼望何雲鳳姑娘早日趕到總壇。

  得到這些消息以後。何雲風姑娘才稍稍寬心,一則老父傷勢不重,再則括蒼山即日可到,仇九峰且已寓開括蒼山,自己趕回,還趕得正是時候。

  姑娘當下對藍玉珍薛明霞兩位姑娘含有歉意地說道:「累得藍妹妹和薛妹妹鞍馬勞頓地跑了一天多,心裡真是難安得很。」

  薛明霞姑娘笑道:「鳳姐姐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說客氣話子。你這樣一說,不是顯得見外了嗎?」

  風姑娘搖頭說道:「總壇突然出此變卦,老父坐鎮本幫以來,從未對敵受傷。心裡焦急,真是無可言狀,現在好了,明天晌午時分即可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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