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帶飄香 | 上頁 下頁
六〇


  其實,並不足怪,幽默與俏皮笑鬧,常常使愛情生色,獲得女孩子的歡心。

  他腦海中,雖是詫異不止,另一支神經系統,仍在支配著他揮鞭疾追。

  皓月初升,華燈乍上,兩匹照夜玉獅子,便已進入柳林鎮。

  店小二還沒等兩人翻鞍下馬,立即哈腰接待。

  兩人在一間雅潔而又空氣流暢的上房住下,試想久別重逢的愛侶,這時將有何等親熱鏡頭。

  畹姑娘嚷著肚餓,拖著龔鈺走進一家酒樓,點了幾樣精緻酒菜,慢慢飲食起來,絮絮而談。

  這位置挑選得甚為適宜,在酒樓幽僻的一角。

  先是龔鈺扼要報告。其中只有部分小節,被他隱匿起來,那便是為樊白玉姑娘療傷經過。

  龔鈺並不是存有私心,他知道畹妹最為清楚,一個不好,便將鬧得不歡。

  接著,畹香姑娘也說出一番別後情形。

  只見她櫻唇一綻,低語如珠,說道:「自從那晚分道追尋一雙愛馬,極力施展『禦風行雲』輕功,在白馬鋪始將那個壞蛋白無常孔一飛截著,這傢伙的確夠狡猾,一看情形不妙,勒轉馬頭又回到湘鄉城郊。

  本來,他已無法逃遁,偏遇上扶桑島白髮紅顏駝背姥姥那個冒失鬼,想奪我手中牟尼劍,拼鬥起來。

  於是,他便趁機逃遁去。

  待我發覺,已遲了一步。

  那盜馬賊,真個狡如狐狸,並不循著官道奔竄,最先繞雪峰山脈,大兜圈子。

  要不是『玉聰』,間或一聲長嘶,使我獲得線索,仍能在後躡蹤追尋外,幾乎早已被他逃脫。

  誰知一出辰龍關,這一人一騎,便已無蹤。

  我踏遍三湘七澤,四處打聽『玉聰』的消息,沒有獲得,卻已從一般江湖人物中,得知你騎著『玉龍』北渡長江,揚威鄂境,喚做什麼青衫美俠!」

  她說到這裡,向龔鈺瞟了一眼,說道:「鈺哥哥,你這美俠的外號,使我大不放心!……」

  龔鈺暗說一聲「僥倖!幸而不曾將汩羅城之夜,途遇樊白玉姑娘事說出,否則,豈不大糟?」

  他這裡正在思量,畹香姑娘見他想著心事,不禁「嗯」了一聲。

  她這聲嗯不打緊,可把龔鈺嚇了一大跳,竹筷上挾著的紅燒鯉魚,陡然滑落!

  畹香姑娘黛眉一顰,說道:「你這人呀!大約是做賊心虛!」

  龔鈺此時,玉面紅馥馥的,不知是多飲了兩杯?抑是心中當真有愧?

  畹香不過是隨意調侃,哪會真有疑心龔鈺在外拈花惹草!白了他一眼,徐徐說道:「自從獲知你的確訊,倒減去我幾分思慮!便又沿著桃源、常德、漢壽、沅江、湘鄉、渡過新水,再回湘鄉悅來客棧。

  店老闆說你早就起程北上,於是,我又趕到岳陽。「她向龔鈺無限深情地瞥了一眼,說道:「我們不是講好遊一日君山洞庭麼?此時,我哪有心情?立刻連夜北上。」

  龔鈺對畹妹這種純真的愛情,不禁感動十分。他伸手握住畹香姑娘一隻柔荑,正喚得一聲:「畹妹!」

  姑娘弧犀半露,嫣然一笑之後,接著又道:「才出岳陽,不及十裡,便聞著一聲馬嘶,那聲音,我追蹤了如許時日,自是熟悉之極,心說:好啊!

  原來狗賊,竟來到這裡,今晚,不信再讓你逃出手去。「就在這麼一念之間,只見一縷白影,電般飛來。

  我此時,已是怒不可遏,舌綻春雷,一聲暴喝:「狗賊,還不與我站住。『玉聰料是聞知主人聲音,前蹄猛然人立,昂首長嘯如雲。

  那人騎術頗精,竟未翻跌馬下,向著『玉聰』,連連數鞭,意圖沖將過去。

  可是,此時的玉聰,竟是不聽控制。

  這時,我趁著月色,已看清馬上那人,乃是一個瘦小乾枯的老頭,細目殘眉,尖腮削頰,穿一襲黃色衣衫,腰懸豹皮囊。

  見我阻住去路,雙目隱現殺機,嘿嘿笑道:「丫頭,汩羅江畔,中了老夫獨門『奪魄神針』,尚猶未死,算你命大,今宵,老夫要親自送你魂返天國!『我想,這老賊定是將人認錯,不由問道:」狗強盜,還不報名送死!』那瘦小老頭,怔得一怔,嘿嘿笑道:「丫頭,那晚不是告訴過你,老夫四川殘眉叟唐鏞,竟是如此健忘!『我幼時曾聽父親講過殘眉叟』奪魄神針『厲害,聞言自是暗暗吃驚,立刻』龜裂功『潛運護體。也自發出一聲俏笑,說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殘眉叟,居然成了雞鳴狗盜之徒,實在令人齒冷!』『冷』字才落,瘦小老頭嘿嘿一聲怪笑,飄落馬鞍,殘眉一軒,說道:『老夫雖是一手血腥,像你這般花朵般妮兒,原想放你一條生路,想不到你竟是恁般不知好歹,宛如冤魂附體一般,自尋死路。怨得誰來!』話音才落,兩臂一圈,霍地雙掌齊推,呼的一聲,一股其大無比的掌力,向著我胸部,疾撞而至。

  我一看這傢伙虎狼成性,出手便想將我置之死地,不由泛起怒意,左手劈出五成掌力。

  想不到那老賊卻是如此膿包,兩股掌勁,方一接觸,『蓬』的一聲巨震,沙飛石揚,他卻噔!噔!噔!一連退下四五步之多,老臉倏然變色!」

  龔鈺放下手中酒杯,說道:「神婆師父的龜裂神功,何等霸道!三年前,師姐笑面羅刹方芳,只消一掌,便將冰魄神魔呂天昌震斃,你既得了她老人家真傳,而又屢服靈藥,並打通任督兩脈,雖是五成,那人如何接得住!」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不吃捧,尤其出於愛侶之口,比飲玉石靈乳,還要受用!

  畹香姑娘玉容上,堆滿了笑意,說道:「那老賊出手一招,便告吃癟,如何不怒?哇哇怪吼數聲。

  雙臂暴伸,骨節發出一連串繁密的爆音,這回怒極出手,兩掌叫足十二成功力,殘眉雙挑,細目中,兩絲冷芒暴射,尖腮後縮,鐵青的瘦削臉上,猙容可怖,向著我一步一步地行來。

  我雖是不怕他,那緊張樣子,也卻使我生出了一縷寒意。

  心想:「何不拿他喂招?……『念還未畢,那老賊雙掌在胸前,各劃半個圓弧,暴喝一聲:』丫頭拿命來!『」

  她說到這裡,想是喉嚨乾燥,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續道:「老賊語出臂揚,一股巨大掌風,直似排空巨浪,向我洶湧而來,拿力未至,銳嘯之聲已起。

  他以為這一掌,我斷難逃出毒手,誰知我一聲俏笑,已施展『七絕大挪移』身法,閃在老賊背後,只輕輕在他那脖子上吹口熱氣,已嚇得他驚魂千里。

  在同一時間,他那劈出的掌力,驟失鵠的,『砰』的一聲,擊在地上,泥土石屑濺起四五丈高,地下現出尺許大一個土坑。

  從這一點看來,這老賊功夫,倒是不可輕視,列入江湖一流高手,毫無遜色。

  那殘眉老者,向我兩番攻擊失敗,脖子上頓感熱氣襲人,心魂皆顫。雙腳一點地面,立刻橫飛八尺。

  腳才沾地,我又在他背後故技重施,這一駭,他幾乎暈昏過去。

  這傢伙究屬成名已久,較一般常人鎮靜,當時強納心神,立施燕青十八翻,滾出三丈之遙。

  在這翻滾的時間,眼睛掃向場中,雖僅是那麼極其短促的一瞥,他可沒有發現場中身著綠衣的我。

  這傢伙,真說得上年老成精,雖是滾出三丈之遙,卻沒有翻身站起,一個風車般旋較,卻貼身一處斷崖而立。

  我『七絕大挪位』身法再妙,也無法再施戲弄,只聽他說道:「老朽雖知姑娘身懷曠世武學,不是對手,但是老朽成名,乃屬暗器,不識姑娘可肯賜教?『」

  龔鈺劍眉微皺,說道:「畹妹,你沒有答應他吧!那『奪魄神針』,細如牛毛,中人三日必死!……」

  畹香姑娘趁這時喝了兩匙雞湯,見著鈺哥哥那般關懷自己,自是滿懷高興地道:「鈺哥哥,你忘記了!我有著龜裂神功護體,何懼乎暗器?」

  龔鈺「哦」了一聲,不自覺地搔搔腦袋,喃喃說道:「我這人,怎的恁般糊塗?」

  畹香姑娘,嘴一笑,接著說道:「這殘眉叟唐鏞,當真詭詐,語聲才落,雙手連揮,十餘口飛刀,夾著毒蒺藜,已是呼嘯而至。

  要知這種飛刀夾蒺藜的打法,最是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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