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帶飄香 | 上頁 下頁
五八


  龔鈺用一種感激的目光,向她瞥了一眼,她櫻唇一啟,接著又道:「雖然,正如我想像的,你不是一個壞人,但因這誤會所造成的後果……」

  她說到這裡,突然面罩寒霜,龔鈺心頭不禁一寒,知道難題來了!只聽她冷冷地道:「你必須負完全責任。」

  龔鈺肚裡雪亮,一個女孩兒家,將一身清白之軀,不但落在自己眼裡,而且還經過撫摩,怎好再嫁他人?不禁黯然一歎!

  白衣姑娘見他只是歎氣,沒有答覆自己,她本是一個胸有城府之人,當然明白對方何以為難,眉峰一皺,說道:「對啦!我還沒請教你的尊姓大名,以及師承門派,還有,你究竟有何為難之事?」

  那口吻,雖是較畹香姑娘老練,但其嚦嚦鶯聲,卻又完全相同!要不是有著這麼多相同之處,龔鈺豈有不覺誤認?他又再度陷入沉思之中,忽然,那白衣姑娘「喂」了一聲,說道:「你這人怎麼了啊?儘管想心事,卻不答覆人家問話!」

  龔鈺「哦」了一聲,這才想起剛才姑娘所問自己的話。於是,他將自己作了一番概略介紹,只沒有將自己與李畹香早經師門有口頭婚約之事說出。

  他並非存心不說,而是,年輕人對這種事,多少有點羞赧難於啟口之故。

  白衣姑娘靜靜地聽,那眉兒不時揚起,秋水般眼神,更不斷報以淺淺微笑,最後,她對他竟是無限傾心。

  待龔鈺講述完畢,笑意盈然地說道:「樊白玉何幸?得睹武林二聖傳人青衫美俠英姿神采!」

  龔鈺謙遜一陣後,便也極口稱讚樊姑娘美絕人寰,芳名甚是高雅,單是穿這一身白色羅裳,便顯出孤芳高潔之處。

  樊姑娘柳眉一揚,梨渦隱現,脆笑聲起,她覺得甚是高興!

  當然!像青衫美俠這樣的人品和武功,即使尋遍宇內,也必然難以找到,如何會有不高興之理?

  何況,女孩兒家,際此及笄之年,邂逅上這種異性,豈止是高興!差不多連心花都要為之怒放。

  樊姑娘雖是一向矜持,眼高於頂,可是,在這位青衫美俠之前,也不禁芳心怦怦,不勝羞澀地說道:「只怕我,未必及得上令畹妹千分之一吧?」

  這話多少含有酸素,可是,純樸正直的龔鈺,竟然沒有覺察,極其認真地答道:「姑娘之話,未免太過客氣!其實,你與畹妹,我敢說,極像一對姊妹花!」

  白衣姑娘樊白玉,用手一摸自己花般面容,有點不甚相信,暗思:母親常說自己容貌美豔無雙,怎地還有一個人,不但與我一般美,而且像極酷肖,寧非異事?不禁黛眉一皺,說道:「少俠莫非是違心之言?」

  青衫美俠龔鈺,雖是聰穎絕倫,但他對女孩子的心理,卻毫無研究,依舊極其認真地說道:「如有半句虛言之處,可以發誓!」

  言訖,當真發起誓來。

  白衣姑娘趁勢投入龔鈺懷中,伸出一隻柔荑,閃電般捫住對方朱唇,腰肢一扭,故意撒嬌地說道:「誰要你發誓來著,我相信就是啦!」

  嬌軀甫入龔鈺懷抱,一種處女的幽香,襲人欲醉。

  他情不自禁地一摟樊白玉腰肢,姑娘驟如觸電,全身立感酥軟癱瘓。

  櫻唇潮潤,雙眼微微閉了起來。

  龔鈺陡覺全身血脈噴張,立即有一種犯罪的感覺,那空著的一隻手,方按上姑娘堅挺的一處高峰,一線靈明驀地升起,雙手迅即滑落,他暗中警告自己:「龔鈺啊!虧你還是武林二聖弟子,怎能做此敗德喪行之事?」

  如此一想,心靈頓感平靜。

  可那期待著暴風雨來臨的姑娘,覺得龔鈺久久沒有動靜,妙目錫張,吹氣如蘭,雙臂陡然鉤住龔鈺的脖子,反而將櫻唇湊了上去。

  這一下,如黃河堤潰,大地沉淪,氣息咻咻,良久方正。

  室內燈光瑩瑩,照著樊白玉嬌羞的臉龐,我見猶憐!

  龔鈺不自覺喚了一聲,「玉妹!」

  樊姑娘應了一聲,並隨即說道:「鈺哥!我肚子餓啦!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吧?」

  於是素手相攜,出得旅店,在一家尚未掃烊的酒樓,隨意進些酒食後,方始返店。

  龔鈺見白玉姑娘,熱情如火,不敢與她同住一室,遂喚來小二哥,另辟一房,互道晚安後,各自安寢。

  翌晨,龔鈺還未起床,白衣姑娘樊白玉,卻已闖了進來,坐在床沿,低聲喚道:「鈺哥哥,天色已經不早,太陽快曬到屁股啦!還不起來,是否昨夜夢見了你那位畹香姑娘?」

  龔鈺翻身坐起,玉姑娘待他盥洗後,還又倚偎在他懷抱,覺得男性的臂膊,有一種奇妙快感,這是她從來沒享受過的。

  龔鈺遂問那匹照夜玉獅子寶駒,是從何處得來?

  玉姑娘躺在他懷中,一陣嚦嚦鶯聲,說出一篇奪得寶馬的經過。

  原來樊白玉姑娘,自從母親離開雪峰山「千桃穀」,便悄悄下山溜將出來。

  從湘西,沿著雪峰山脈,北上洞庭,一路游山玩景,甚是寫意。

  這天,薄暮時分,在桃源城郊,遇著一個騎白馬的老者。

  那馬極其雄駿,乍然見我,希聿聿一聲長嘶,狀甚親昵。

  誰知那老者,陡然變色,立即策馬逃遁!

  龔鈺忍不住劍眉挑煞,俯首說道:「他就是邛崍三傑中的雲中雁孔一飛。」

  畹香姑娘仰著臉兒說道:「那麼,他為什麼自稱白無常呢?」

  龔鈺想了一下,說道:「必是那傢伙,投身幽靈教下,另取外號亦未可知!」

  畹香姑娘繼續道:「白無常孔一飛這一逃去,我忽然想起這人定是個盜馬賊,不過,盜馬賊多在北方一帶出沒,怎會來到江南?

  誰知念還未已,那人複又折回來,直趨常德。因此,我便引起奪馬之念,你知道那匹馬,多麼雄駿可愛,而且還想與我相識一般。「龔鈺黯然一歎,方欲啟齒,姑娘用手一捂鈺哥哥嘴唇,續道:「不知是我輕功太差,或是那匹白馬腳程太快,始終保持著一點的距離。」

  她用手一拂額上覆下的髮絲,鶯聲又起,說道:「那人出得常德城,卻將那匹白馬駛入猢漢,足見他對這一帶地形,亦不熟悉。

  正當他勒轉馬頭之際,卻從暗影中,飄出一人,長劍一抖,飛起一道金虹,只聽他說道:「朋友,坐騎留下走路。『馬上那人嘿嘿一聲冷笑,說道:『瞎眼賊,你知道我是誰?』『管你是誰,這馬必須留下。』這人說話,更是蠻橫。

  馬上那人又是一聲陰森冷笑,說道:『嘿嘿!想不到做沒本錢買賣的毛賊,竟然看上了我幽靈教白無常,如不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天下毛賊,均將不知天高地厚。』言罷,嗖的一聲,縱下馬鞍,判官雙筆,隨手掣出,雙筆微微一碰,發出一陣『鏘鏘』之聲。

  執劍那人,雖是在月光之下臉色微微一變,旋即雙目噴火,仰天一聲狂笑,喃喃自語:『幽靈教……幽靈教,熊大哥,陰靈有知,小弟給你報此滅門之仇!』『仇』字才落,長劍震腕抖出,劃出一道經天長虹,直向白無常前胸刺去。

  白無常雙筆一揮,勁風四射,兩人一上來,便開始拼命狠撲,劍光筆影,打得激烈之極!

  我這時,已然掩在那匹馬後,心想:『我何不來個鷸蚌相持,漁人得利。』念動身隨,立即飄身馬前,那寶駒一見是我,希聿聿一聲長嘶,歡嘯如雲!

  我更不怠慢,飄身上鞍,一抖韁繩,那馬勢如奔電,向著常德賓士。

  惟恐兩人追來奪馬,於是連夜北上,沿著洞庭湖,大繞圈子,在楊羅洲一處民家,住了十餘日,方始從華容入岳陽。

  不想才出麻塘不久,便遠遠聽得一聲馬嘶之聲,與我的寶駒嘶聲相應,而且此起彼伏,嘶聲不絕,這才使我感驚異。

  於是,改走岔道,從榮家灣奔回新橋,過長樂街,沿汨羅江東奔!」

  她說到這裡,那春蔥般的手指,一戳龔鈺額頭,「咭」的聲笑了出來,說道:「你這人啦!把人家追得氣都喘不過來,我要不看你不是一個壞人,不賞你一朵桃花才怪!」

  龔鈺可沒有深思,只是撫著姑娘一頭烏黑如雲的秀髮,說道:「你這丫頭,的確滑溜得緊,想不到稍一失神,便被你閃躲起來,害得我在平江城,胡找一通。」

  白衣姑娘樊白玉接著埋怨道:「你還說啦!要不是你把人家追得那麼緊,怎會碰上那個鷹頭?寶駒丟掉不算,差點還把小命賠上。這叫做塞翁得馬,安知非禍!」

  青衫美俠忽然想起句俏皮話,說道:「如今麼?……」

  他把尾音拖得長長的,眯著眼睛只是笑!

  玉姑娘想不出鈺哥哥何事可笑,用手一扯他左耳輪,說道:「如今怎麼著?」

  龔鈺「啊唷」一聲,說道:「好妹妹,別扯,我說……說……就是啦!」

  姑娘這才將手放下,一聲俏笑!

  龔鈺一伸舌頭,說道:「我的媽呀!好厲害,誰要作了你的丈夫,……」

  姑娘揚起巴掌,做出個要打姿勢,龔鈺左手一閃,他使出一招擒龍手「縛龍南海」,將姑娘玉腕扣住,說道:「好妹妹,別生氣,聽我說啊」

  姑娘右手雖是被扣,手陡地在龔鈺大腿上一掏,痛得龔鈺「哎呀」一聲叫將出來。

  兩人在房裡鬼鬧鬧一陣,才出去吃早點。

  吃完早點,忽見前面一間旅舍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正將起程。

  樊白玉姑娘,方與龔鈺打車前走過,陡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嗓子,喚道:「玉兒,回來!」

  白衣姑娘聞聲回顧,驟見車上美豔婦人,立即撲將過去,喊了聲:「媽!……」

  那美豔婦人將姑娘摟入懷裡,向龔鈺瞪了一眼,長鞭疾揮,「叭」的一聲,八蹄翻飛,那輛馬車,帶起一條灰色長龍,很快便消失在汨羅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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