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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哦!」黃衣人眨眨眼睛,陰森地一笑,道:「如此,老夫請問,貴寺是怎樣抉擇的?」

  天心大師一字一字地震聲說道:「正邪不同道,冰炭不相容,這話你可懂?」

  黃衣人倏又嘿嘿一聲冷笑,笑得好不陰森,直令人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冷笑聲落,卻不再理會天心大師,目光轉望著天愚掌教道:「掌教大和尚,你的意思怎麼說?你說一句話吧!」

  天愚掌教雙眉微軒,道:「貧僧的意思,監院師弟已經說明了,施主何必還多此一問!」

  黃衣人雙目寒芒電射灼灼地逼視著天愚掌教稍頃,寒聲說道:「掌教大和尚,武林春秋時時轉,你們各大門派的雄風已過,識時務者方稱俊傑,這簡單的道理,你和尚難道不懂?」

  天愚掌教雙眉再度微軒了軒,但語調卻十分平靜地道:「佛門弟子出家人,素來甚少過問武林中是非,所謂『武林春秋』,所謂『各大門派的雄風』,俱皆與我佛門無干無連!」

  黃衣人冷凜地一笑道:「好一個無干無連,掌教大和尚,你真是好辯才,話說得也真乾淨,但是……」語聲一頓又起,接道:「如此,老夫請問,你峨嵋既是佛門弟子出家人,素向甚少過問武林是非,旬日前為何派出弟子二十多人踏入江湖,那是為了什麼?」

  天愚掌教心中微微一窒,道:「這個……」

  黃衣人立刻問道:「怎麼樣?」

  天愚掌教心念電閃,道:「此乃佛門私事,與施主無關,施主何必多問。」

  黃衣人嘿嘿一笑道:「真是佛門私事麼?」

  天愚掌教點頭哼了一聲。

  黃衣人接著又道:「不可以告訴人麼?」

  天愚掌教道:「施主此問實在多餘。」

  黃衣人倏又嘿嘿一笑,道:「俗話有雲,『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掌教大和尚,這話你懂?」

  天愚掌教道:「雖然『事無不可對人言』,可惜施主你不是佛門弟子!」

  黃衣人眼珠微轉,突然冷聲一笑道:「掌教大和尚,你以為老夫真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天愚掌教淡淡地道:「施主既然知道,又何必作此多餘之問。」

  黃衣人聲調倏地一沉,道:「天愚和尚,你們是為了尋找一個人,對不對?」

  天愚掌教心中暗暗一震,道:「對又怎樣?」

  黃衣人道:「老夫請問,那是個什麼人?」

  天愚掌教道:「那人與施主無關,施主何必問他。」

  黃衣人道:「老夫想知道他是誰。」

  天愚掌教搖頭道:「他是誰,本派尋找到他時,施主自能知道,目前請恕貧僧未便奉告。」

  黃衣人眨眨眼睛道:「為了尋找一個人,竟然派出二十多名弟子下山,四出江湖尋找他,如此勞師動眾,不用說,這個人對你們峨嵋必定十分重要,關係極大了!」

  天愚掌教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地道:「此亦屬佛門私事,施主還是不必問了,問也徒然。」

  黃衣人嘿嘿一聲冷笑,浯含譏誚地說道:「掌教大和尚,你們峨嵋的佛門私事,可倒真是很多呀!」語鋒一頓,話題倏地一轉,雙目突射寒芒地沉聲說道:「掌教大和尚,你當真已決定抗拒本宮的旨意麼?」

  天愚掌教雙眉微挑。低念了聲佛號,道:「貴上以無敵之勢君臨天下也罷,雄霸武林也好,皆與我峨嵋無關,何必定要擾我佛門清淨?」

  黃衣人譏諷地道:「你峨嵋和少林、武當三派素來高傲自負,以當代武林三鼎自居,而你掌教大和尚竟然說出這等自貶聲譽的話來,豈不令天下武林同道為之失望恥笑!」

  天愚掌教神色平靜地道:「失望恥笑與否,此乃天下武林同道之事,施主又何必……」

  黃衣人突然冷聲截口道:「天愚和尚,你應該明白,本宮首次替天行道,已將你們峨嵋、少林、武當三派列為第一目標,若不得你們三派俯首稱臣,何以臣服其他各派,更無以懾天下武林,所以老夫希望你掌教和尚還是三思的好,否則……」

  「否則」怎樣?雖未接說下去,但其意如何,已是不言可知。

  天愚掌教滿臉神光湛然,絲毫不為威脅之意所動,毅然震聲說道:「峨嵋絕不以霸道之威欺人,也不會受人霸道之威而俯首稱臣,貧僧話已說明,施主勿再提此事!」

  黃衣人眼珠微轉,突然凝目說道:「掌教大和尚,老夫可否請教一事?」

  天愚掌教不失禮數地雙手合十道:「施主請講,合於理者,貧僧必答。」

  黃衣人陰聲一笑,道:「請問掌教佛門以何為旨?」

  天愚掌教肅然答道:「普度眾生、超凡入淨,是為我佛慈旨。」

  黃衣人又問道:「慈悲為懷?」

  天愚掌教道:「慈悲為懷。」

  黃衣人突然點頭嘿嘿一笑,道:「然則你掌教和尚如今頑固自封,竟敢抗拒本宮旨意,難道不怕伏虎寺化為灰燼,百餘僧眾慘遇血劫!」聲調一落又起,震聲說道:「老夫請問,似此,這講得是那門子的慈悲為懷?」

  天愚掌教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地道:「我佛有雲:『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突然高喧了聲佛號,語調倏轉高亢地按說道:「皈依我佛,身入空門,此身已非我所有,早悟肉體本乃臭皮囊軀殼之道,施主非佛門弟子,自是無知我佛理之真諦!」

  黃衣人雙目如電逼注地道:「天愚和尚,這麼說,你不後悔?」

  天愚掌教道:「佛門弟子講求的是明心見性,而不知悔之一字,貧僧何悔之有?」

  黃衣人冷冷地道:「和尚,世間事難預料者十之八九,你這種口氣,似乎將話都說絕了!」

  天愚掌教淡淡地道:「貧僧也是情非得已。」語聲微微一頓,話題倏地一轉,接道:「請問施主,貴宮址何處,貴上又在何處可見?」

  黃衣人一聽這語氣,心中倏然暗喜地道:「掌教莫非已改變心意了麼?」

  以他的看法,天愚掌教為了峨嵋古寺,為了百餘名僧眾弟子,似乎有此可能。

  天愚掌教神色肅穆地說道:「貧僧心意,永無改變的可能,施主請勿誤會,貧僧拜詢之意,只是欲與貴上面晤一談,免得擾我清淨佛門朝夕不安!」

  黃衣人略一沉吟,冷然說道:「只要你掌教大和尚接受本宮旨意,俯首稱臣,本宮宮址何處,日後自能知道,至於本宮宮主……」語鋒微微一頓,接道:「非是老夫小覷掌教和尚,目前只怕你還不夠資格拜見!」

  天愚掌教身為峨嵋掌教,在武林中聲望極高,頗受武林同道尊敬,黃衣人竟說他還不夠資格拜見。

  這口氣,非但過狂,而且也將他口中所謂的宮主身份抬得過高了!

  天愚掌教臉色微變了變,道:「這麼說,前者蒞臨本寺的那位施主,他並非貴上了?」

  黃衣人道:「大和尚無需知道。」

  天愚掌教沉聲道:「貧僧請問,那位施主他是誰?」

  黃衣人冷冷說道:「無用多問,多問也是徒然。」

  天愚掌教心念暗轉,一時竟默然未再接話,奇怪得很,黃衣人竟也默然而立,未再開口。

  片刻之後,天愚掌教倏然側顧監院天心大師說道:「煩請監院師弟傳諭下去,大開寺門,送這幾位施主出寺!」

  此語一出,峨嵋僧眾全都不禁甚感意外。

  天心監院不覺心中一怔,脫口說道:「掌教如此……」

  天愚掌教擺手截口道:「請監院按照本座諭命,立刻傳諭大開寺門。」

  天心監院口齒微動,方待再說什麼,黃衣人卻已突然嘿嘿一笑地開了口,冷聲說道:「掌教和尚,你準備做什麼?」

  天愚掌教雙手合十,肅色道:「恭送施主等出寺!」

  黃衣人冷笑道:「時過未久,掌教和尚難道已忘了剛才一諾之言?」

  天愚掌教道:「貧僧並未忘懷。」語鋒一頓,又側對天心監院說道:「煩請監院傳諭,立刻大開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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