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千手禦魔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何若非神色一喜,身形一晃,已穿林而入。這份輕功,不由使崔宓大為驚訝,深感得師兄功力,多年不見,竟然精深若此。

  沒有片刻,只聽得蹄聲的的,何若非雙手已牽著二匹健馬,從林中出來。

  於是,二人縱身上馬,轉向崤山絕塵而去。

  在東方微白時,二人一行,已上了關洛大道。這一路上,崔宓悲苦的心痛中,是滲雜了一份喜悅,因為一直生死如謎的師兄,終於重逢。

  在家庭破碎,遭受重重打擊下,這終是一件喜訊。崔宓長期未露笑容的臉,現在才稍稍露出一絲淒涼的笑意。

  一路上崔宓不免問長問短,但何若非像是急欲趕到目的地,對自己這幾年來的經過,只是支吾以對。五天后,何若非與崔宓已到達了崤山亡魂穀。

  崔宓不由感到有些失望,因為沿途中,她絲毫未得到南宮亮的任何消息。

  亡魂谷中已是一片焦土,那是黎雪一把火的傑作,但仍留有不少殘牆頹壁,有部份未燒的屋子。

  何若非一入谷中,就立刻下馬,將馬牽入一幢已經半傾的房屋中,引導著崔宓走進一座似乎另外修蓋過的房屋。

  崔宓走入後目光一掃,覺得擺飾得尚為講究,何若非已面露微笑道:「宓妹,這裡面一間,是貯藏食物炊煮的地方,對於日常用品及飲食,不虞缺乏,左邊一間,暫時作為你的寢室….」

  崔宓黛眉輕皺,道:「師兄,你預備永遠住在這裡?」

  何若非道:「當然不可能,我知道你身系血海深仇,怎可以蟄伏不動,但是這就說到我的計畫了。」

  崔宓好奇的道:「什麼計畫?」

  何若非倏然臉色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道:「在沒有說出好消息以前,宓妹,我先有一件壞消息告訴你。」

  崔宓心頭一沉,急急道:「什麼消息?」

  何若非語聲低沉地道:「以我所探知的,師父及南宮大俠已經不在人世了!」

  崔宓花容黯淡,淒然道:「這些早在我預料之中…」

  她潸然落下二行清淚,淒然道:「以『影子血令』陰狠毒辣的手段,父親及他陷入魔窟,焉有倖存之理。」

  何若非安慰道「宓妹,現在我們就要活著代師父及南宮大俠報仇。而且我覺得日期已經不遠。」

  崔宓悲痛的心情,為之一怔,不禁仰首道:「師兄,這話怎麼說?」

  何若非臉上倏然泛起過一陣得意的喜氣,道:「救你出來時,我順手得了一樣夢寐以求的東西。」

  崔宓怔然道:「什麼東西?」

  何若非道:「靈天殘篇。」

  說著倏然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黃白紙合訂的書,正是倏然崛起江湖的「宇內神君」送給「影子血令」的那本上有「獨腳閻王」題字的「天門武譜」。

  只見何若非將書放在桌上,又道:「宓妹,可惜亮兒不知去何處,否則我們三人在此參悟,最多只要二年,豈不是可以立報大仇。」

  崔宓取過「天門武譜」一看,果見自己的最後四篇靈天殘篇也裝訂在其中,睹物思人,不禁又悲從衷來。

  何若非見崔宓倏又傷心起來,神色不由一驚,道:「宓妹,難道愚兄有什麼不對?」

  「綠裳仙子」崔宓搖搖頭,道:「師兄,你錯會我的意思了,我崔宓只是睹物思人,想起夫君父親慘遭魔掌殺害,起因全在這『靈天殘篇』上。」

  何若非神色一松,道:「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宓妹何必這樣自苦,憂傷了玉體,豈不延誤了報仇時光。」

  崔宓經何若非一再相勸,稍減悲痛,沉思片刻,覺得也對,遂拿起「天門秘笈」細細研究。

  於是,在何若非的安排下,二人就在這亡魂穀的廢屋中,仔細研究這本曠世絕學,天門武譜起來。

  天門武譜,共分三章,一二三四篇,講的完全是養法修心法則,卻與一般吐納法則,大異其趣。

  崔宓及何若非靜靜參悟三天,依口訣練習下,終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也難怪,他們怎會知道這本副冊,早在四百年前,就被「天門派」的掌門人改動過。

  不過,二人的武功上雖然沒有心得,但往昔的感情,卻很快的恢復過來。

  尤其何若非的細心體貼,使崔宓處處感到從未有過的舒適。

  這幾天中,崔宓已隱隱覺得這位師兄柔情如水,有時在有意無意間,對自己吐露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情愫。

  要不是還有南宮亮與自己日夜掛念著血海深仇,崔宓真的想重溫幼時舊夢,與師兄雙雙隱跡江湖,同享清福。

  但當她想到自己的責任,以及許多未了的仇恨時,她內心有了一絲警惕,覺得自己決不能再蹈情網,弄得變假成真。

  師兄的感情雖然令她感動,使她如槁木般的枯寂心房復蘇,可是她想到自己已入南宮一門,而且將來對南宮亮又怎麼交代!

  於是,她強自壓下內心感情的波動,緊守著禮防,不稍愈越。為了不再使這位僅有的師兄傷心,崔宓仍溫婉相對,只是言詞之間,當何若非熱烈的時候,她立刻冷淡下來。

  她這樣做,當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在第七天夜裡,崔宓正在房中苦研,「天門武譜」上招式時,驀地聽到隔壁房中的師兄一聲怒喝,接著嘩啦啦一陣窗門碎裂聲。

  崔宓心中大驚,暗忖:難道是行蹤被「鐵血盟」中的群魔發現?

  她腦中想著,人卻不敢怠慢,飛快摘下床側長劍,略束衣衫,已推開通向正室的門戶。

  這時,她目光一轉,只見室中燈火螢然,可是已失去了何師兄的影蹤。

  她心中一急,惟恐師兄人單勢孤有失,立刻輕輕竄出房外,目光動處,只見亡魂谷中漆黑一片,哪裡還有絲毫人影語聲。

  崔宓不由怔然了,她不知道師兄追敵,是從那一個方向走的,現在自己應該怎麼追蹤呢?

  正在猶疑之間,只聽得左方刷地一聲,一條黑影,疾逾光電,向穀後掠去。

  心中一驚,立刻仗劍向那黑影追去。

  這一施盡功力,三個縱躍,距離立刻只剩下四丈,崔宓秀眸凝神望去,只看得出前面那人,長袍飄拂,手中並未有兵器,縱躍之間,顯得武功極為不俗。

  在敵友難分下,崔宓嬌喝道:「前面的朋友是誰?能否停步一見?」

  豈知那條人影頭也不回,輕聲一笑,道:「你何不自己追上來!」

  崔宓心中一怔,怒叱道:「尊駕出言戲弄,敢情是沖著我崔宓而來?」

  那人影極快地接口回答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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