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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是,施主可知來有時,行有方「之言?」

  藍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遊五湖,走西海,足跡遍歷天下,隨興而行,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臭規矩,聽不懂!」

  他真蠻橫得很,人家說他「夜闖少林」,他責人家無禮,待至人家抬出道理,他竟用「聽不懂」三字一語撇開。

  玄知掌教真好定力,好涵養,聞言非但末見絲毫怒色,反而微微一笑,道:「就憑施主這兩句遊五湖,走四海「的豪語而言,足證施主必乃當代高人,貧僧歉難置信施主是當真不懂!」

  這話有道理,並且軟中帶硬,也很夠份量!

  藍衣人冷笑道:「玄知,你最好少和老夫來這一套,相信與否是你和尚的事,和老夫無關,老夫說不懂就是不懂!」

  這敢情好,沒有理說,竟然耍起無賴來了!

  文宏監院臉色一變,目注玄知掌教,欲言又止。

  玄知掌教淡然一笑,合十道:「施主既是確實不懂,那麼請恕貧僧放肆言釋,以明施主視聽。」

  語聲一頓又起,道:「施主來此,夜半三更已非其時「,不經通報不經山門而入,是非行方「,如此,施主則非夜闖少林「而何?」

  這話,句句是埋也是事實,藍衣人應該啞口無言以對了。

  然而,他卻漫不經意地淡笑了笑,冷聲問道:「玄知,不管是夜半三更「也好,不經通報不由山門而入「也罷,你倒是說說看,這又有什麼不對?」

  玄知掌教目光礙注著籃衣人,緩緩說道:「少林古剎,三更半夜向例不接待任何訪客,尤其對不經通報不經山門而入的施主……」

  藍衣人雙目寒芒條然暴射,沉聲道:「怎麼樣?」

  玄知掌教尚未答言,一旁玄宏監院已忍無可忍地怒聲插口道:「以這般宵小行徑之輩,少林一律視之為敵!」

  藍衣人回頭環顧了後立的三名蒙面黑衣人一眼,四人條皆哈哈狂笑起來,十足的表現了目空一切,狂傲之態!

  笑聲高亢裂石穿雲,震人耳膜生疼!

  狂笑聲落,藍衣人意極不屑的一聲冷笑道:「無知和尚,你是個什麼東西,老夫和你們掌教和尚對答之際,豈有你插嘴的餘地……」

  玄宏身為監院大師,竟被罵為「無知和尚」,不禁立被氣得渾身發抖,怒火上沖,猛抖僧袖,便要出手!

  玄知掌教右手出如疾電,一把攔住了玄宏監院,沉聲喝道:「施主出語似應稍知檢點,怎可隨便出口傷人,他乃本院監院大師,自可代表貧僧發言,适才所言亦皆屬實,如今,貧僧不妨重申監院大師所言,凡不經通報,不經山門而入我少林古剎者,我少林僧眾一律視之為敵!」

  藍衣人陰聲冷笑遣:「嘿嘿,完全是自說自話的詞兒,少林寺的和尚當然可以聽你的,但是,別人怕不會聽你這一套!」

  玄知掌教雙眉陡挑,震聲道:「既入少林古剎,恐怕由不得施主你做主!」

  藍衣人冷聲道:「玄知,老夫不相信你還敢用強?」

  玄知掌教道:「施主率眾夜闖本寺,其曲不在我少林!」

  藍衣人目中寒芒條地一閃,道:「玄知,你可要放明白些,不是強龍不過江,又有所謂善者不來,你要想仗眾賭狠發橫,那你可就會錯了意!」

  話落,右手忽地向空一揚,一道銀芒沖天而起!

  銀芒疾射升空十五丈高下,陡地爆開,現出三朵鬥大的銀花,照耀得頂空如同白晝,歷久方熄!

  這時,大雄寶殿頂,院牆之上,出現了二十多名背插兵刃,黑市蒙面的夜行客!

  這些夜行客條然飛蹤出現,竟然不帶絲毫聲息,于此可知,無一不是功力氣湛的武林絕頂高手!

  廣院中所有的少林僧眾,睹勢不由俱皆色變駭然,因無玄知掌教吩咐,誰也不敢妄動,只好暗中蓄勢戒備。

  玄知掌教心頭雖已暗凜!但神色之間,卻是泰然自若之態!

  藍衣人嘿嘿一笑道:「玄知和尚放心,老夫只是防而不備,衷心也希望這只是一種擺飾,並不想以之作為依恃……」

  聲調一沉,道:「不過你和尚卻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少林數百僧眾並嚇不了老夫!」

  玄知掌教淡笑了笑,神色平靜地道:「貧僧亦請施主明察,少林向不雇眾干犯外人,但是……」

  語鋒一頓又起,震聲道:「設若有人欲以強暴相逼,欲對此千古禪林以威相脅時,則少林五百數僧眾,亦當不惜我佛降罪,為禪林聖地安寧,群起而殲除之!」

  藍衣人冷笑道:「和尚廟裡多的是「金「,隨你和尚往自己臉上擦「吧!」

  語聲一頓。條出驚人之語道:「不過玄知和尚,你可別忘了,你們那位羅漢堂的主持和尚,此刻恐怕還在躺著……」

  這藍衣人說話實在夠缺德,盡朝人痛腳處揭!

  玄知掌教強壓住內心底惱怒,道:「那是玄慧主持低估了那位施主,施主想必也很清楚,那種機會是可一而不可再的!」

  藍衣人心中暗暗一凜!冷哼道:「哼,玄知,你們似乎還不死心,還不服氣!是麼?」

  玄知掌教肅色道:「非是不死心「,亦非是不服氣「,而是好悔!」

  藍衣人微微一征!問道:「和尚你有什麼好悔「的?」

  玄知掌教道:「悔於低估了那位施主,不知他竟然身懷大血印手「奇功,否則只怕……」

  藍衣人道:「怎樣?」

  玄知掌教道:「玄慧主持豈會為其所乘,那位施主又豈能容易脫身!」

  藍衣人雙眉一挑,冷冷的道:「玄知和尚,聽你這口氣,你不但不服氣,而且還似乎很狂!

  玄知掌教忽然口喧一聲佛號,合十道:「施主此言差矣!身為佛門弟子,嚴戒狂妄二字……」

  藍衣人陰聲一笑道:「掌教和尚,不管你們有戒「無戒「,沖著你剛才低估了那位施主「的那句話,老夫倒想見識一下你這位掌教的少林絕藝,怎麼樣?你敢是不敢?」

  這藍衣人實在夠狂!夠傲!說得上是膽大包天的了!

  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只要是一條稍有血性的漢子,在這種言詞之下,也會毫不遲疑的立刻挑眉瞪眼,點頭說「好」,與之動手一搏,分個強弱!

  然而,玄知掌教以四十多歲的年紀,就承命接掌少林一派門戶,豈是凡庸之流,若非實有過人之處。過人之能,過人的涵養胸襟,怎能膺此掌教重任,領導天下少林千數百僧眾。

  玄知掌教因心中另有所疑,是以他耳聞藍衣人這種語氣之後,只是雙眉一挑即垂,平靜地低誦了一聲佛號,道:「我佛雖戒妄,嗔之念,但施主率眾夜闖禪林,已犯了本寺大忌,施主今夜若想安然而退,已是……」

  藍衣人陡地冷聲叱道:「和尚你在做夢,你以為你能留得住老夫?」

  玄知掌教平靜如常地淡然道:「形勢既已擠迫至此,少時一搏已本在所難免,至於是不是能留得住施主,搏後當知,此時言之末免過早了些!」

  語聲微微一頓,雙目突如雷射地凝注著藍衣人,接道:「不過在末搏之前,貧僧擬有所請教,尚祈施主允予實答,施主能不?」

  藍衣人縐眉沉吟稍頃,點頭道:「好吧,掌教和尚你問吧,但是老夫可要事先作一聲明,能答者當答,不能者,請恕老夫……

  這聲明,夠滑,夠奸,由此可知,這藍衣人實在是個極富心機,陰險狡詐,又奸又滑的老狐狸。

  玄知掌教聞言,雖然明知自己所欲問者,必將毫無結果,但仍然不以為意地問道:「貧僧首先請教施主上姓高名?

  藍衣人淡淡地道:和尚,你這首先之問,,便使老夫為難了!」

  玄知掌教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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