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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第十六章 石破天驚

  南宮鳳一來身是女子,先天所限,內家真力方面,終較吃虧;二來兩掌淩空相對之際,瞥見淳於俊掌心一片朱紅,所發勁風,亦複灼熱如火,不由心中微怯!

  她本來在這等硬拚掌力以下,便已略遜淳於俊一籌,再複臨時心怯,自然功力更弱,被淳於俊的朱砂降魔掌力,震得後退三步!

  北邙鬼叟見狀,哈哈一笑怪笑,手內琵琶,妙韻爭琮,彈出一連串的美妙音節。淳於俊精神抖擻,人如虎躍龍騰,硬把南宮鳳圈入一片飄飄掌影之內。

  碧目魔娘姚小玉知道這場比賽,可能又被淳於俊占足上風,但因自己早定毒計,在天外之天一會之際,預伏任何人難以意料的極為陰惡奇謀,必可把這幹難纏難鬥的對頭一網打盡,故而對目前勝負,根本不予縈懷。

  姚小玉甚至還希望龍淵寶劍及吳越金鉤均為對方奪去,才好使他們志得意滿,疏於防範,天外之天以內,齊化冤魂怨鬼!

  姚小玉早就具此凶謀,今夜遂故意在任何舉措方面,均把自己的實力保留兩成,不過如今見四外數以百計男女苗人,手中的冬冬鼓響,居然壓不住北邙鬼叟奉秋手內一面琵琶,不由暗地皺眉,覺得此人無論在心機或功力方面,均要比南荒睡尼夢大師難鬥多多,卻不知神州四異中其他兩位是否也與這北邙鬼叟不相上下?

  她心頭正在反復思忖,淳於俊按著北邙鬼叟所彈的琵琶行曲,已將鈞天八式用到三式。

  第一式震得南宮鳳踉蹌後退,搶佔上風,第二式威力更強,硬把南宮鳳的天魔身法擊亂,露出明顯敗勢。

  如今剛剛用到第三式,這式名叫混沌初開,是種極強手法,淳於俊足下暗踩天纏,在南宮鳳身外,進退回環三匝,驀然卓立凝神,氣發丹田,一聲龍吟長嘯,嘯聲中雙臂齊圈,把朱砂降魔掌力,十成十地聚在掌心,雙目炯炯精光,籠定南宮鳳身形,便待作勢擊出!

  碧目魔娘姚小玉何等行家?看出淳於俊這一擊,必如石裂天開般,極猛極強。南宮鳳在已被對方迫得身法散亂之際,不便閃躲,可能又要拚力硬接,如今雙方掌力一合,南宮鳳非死即傷,決無幸理!

  既然看出危機,姚小玉自然要設法為心愛弟子解除此厄,輕輕一聲清嗽,目內碧光閃動,向淳於俊瞥了半眼。

  說也奇怪,姚小玉輕輕這聲清嗽,所有在場人物,聽來均平平無奇,但淳於俊卻耳中如聞驚雷,震得心神一悸。

  心頭震驚,雙目自然地注向碧目魔娘,只覺得對方那線深碧眼光,微微一對之下,竟似有一種不可抗拒的無形魅力,使自己真氣難提,心神微亂。

  淳於俊這心神微微一亂,那式混沌初開便未能立即發出,南宮鳳無疑地不僅轉危為安,並想趁此刹那良機,進手反擊!

  碧目魔娘姚小玉一聲斷喝:「南宮鳳怎的如此不知進退?若非淳于俊朋友手下留情,停招緩發,你早已丟人現眼!還不趕快與我……」

  姚小玉話猶未了,那位北邙鬼叟停撥琵琶,發出一陣極具譏刺意味的怪聲笑道:「姚小玉你真不愧碧目魔娘之稱,又會魔音,又會魔眼,但你那顆魔心,何日才……」

  姚小玉聞言暗驚,果然無論何事,均難以瞞過這位北邙鬼叟。

  她也微微一笑,截斷對方話頭說道:「魔音魔眼,無非小技,倒是姚小玉這顆魔心,頗覺自詡,准在天外之天大會之中,向你們神州四異一併請教便了!」

  話聲至此略頓,偏頭向淳於俊笑道:「淳于朋友好俊功夫,姚小玉門下認敗,請再與妙悟道長,一較神功,勝者便是吳越金鉤得主!」

  說完,退後兩步,眼角微睨紅袍羽士邵小綠,極其神秘地媚然一笑。

  紅袍羽士邵小綠心頭,如今正在驚憤交集,驚的是親見在場人物,全是一身罕見神功,自己埋首廿餘年,被北嶽雙仙邀來助陣,倘不出手,未免將貽畏縮怕事之譏,出手又不見得能有什麼便宜可占,豈不令人為難已極!

  憤的則是碧目魔娘姚小玉,昔年與自己男貪女愛,何等恩情?今日不知怎的,卻以這樣冷冰冰的神色相對!

  但滿懷驚憤情緒,被姚小玉這眼角媚意,輕輕一睨,便又全告消除!因為看出姚小玉對自己情份仍濃,只不知先前要裝出那副令人氣沮的神色作甚?

  在場人物,各有所思,但心頭上最為人的,還是這位即將與淳於俊交手,爭取吳越金鉤的妙悟道人!

  因為北嶽雙仙,向來閉關自守,不大與江湖往來,武功又確實不弱,致有點夜郎自大,目空一切。

  但在不開穀及碧目穀兩地,見識了這些男女老幼奇人,均自身懷罕世武學以後,才知自己所得不過爾爾,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之處。

  尤其妙悟道人眼見淳于俊與南宮鳳适才那番惡鬥,所用身法招數,均極神妙無倫,自己根本看不透絲毫路數,倘若下場動手,難保不有差錯,而把北嶽雙仙四字,毀於一旦!

  動手既已膽怯,不動手又覺心貪,因為自己弟兄來意,就是企圖獲得那柄春秋神物吳越金鉤,如今只要能戰勝淳於俊,便可到手,怎會不躍躍欲試?

  妙悟道人正在首鼠兩端,心頭貪怯交集之際,淳於俊已看透對方心意,又覺可憐,又覺可笑地低聲說道:「妙悟道長,請下場中,我們相互間既無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不過為了小小一支吳越金鉤,則彼此點到為此就是!」

  淳於俊這一叫陣,妙悟道人只得應聲下場,而那位北邙鬼叟也聽得出淳於俊語意,暗暗點頭,不再彈奏琵琶,任憑他們一個施展峨嵋絕學,一個施展北嶽奇功,倒也打個虎躍猿蹲,沙飛走石!

  這時林凝碧已被南荒睡尼夢大師施展佛門的轉柁手法,打通全身經脈,並把所服千年雪芝的靈效之力,充分發揮,自己覺得氣旺神和,比未挨姚小玉那一記天魔掌力以前,更為舒暢。

  遂等南荒睡尼夢大師放落自己身形以後,立即拜倒稱謝。

  南荒睡尼夢大師含笑說道:「我雖然為你略費真力,但若不得淳於俊喂你服了那本千年雪芝,則佛門的轉輪手法,還不是徒勞無功,你一樣難免魂遊墟墓!」

  林凝碧本來懷疑淳於位千方百計弄來那本千年雪芝之故,定系為了解救無相勾魂天魔女鐘素文的什麼奇災大厄,心頭難免醋意橫生,如今聽得淳於俊竟以千年雪芝,救了自己,知道這位玉面孟嘗依然對自己情意綿綿,並未變心,不由感動愧疚得心頭一陣奇酸,淚珠盈睫。

  南荒睡尼夢大師又道:「那本千年雪芝,是秉乘兩間靈氣所生,只要一枝半葉,便足可療傷去毒,起死回生!」

  「淳於俊因忘了你被我暫時截斷血脈,情急之下,竟整本喂給你服食,再經我以佛門神功打通全身經脈,得益非淺,委實可謂千古異數!古語說得好: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今日事完,我索性再傳你天龍神定坐功,只要屏除百念,靜坐百日,包管成就之高,不下神州四異!」

  林凝碧聽得既高興,又覺慚愧。高興的是自己有此奇遇,再加努力,將來必可光揚武林,作出一番事業,慚愧的是自己妒嫉多疑,錯怪淳於俊,並曾親手打過他兩記耳光,實在太已問心生疚。

  愧疚難安之下,遂自然而然地情意滋生,情意滋生之下,又複自然而然地向正與妙悟道人打得如火如茶的玉面孟嘗淳於俊,看了一遍。

  這時淳於俊與妙悟道人,確實打得不相上下,難解難分!妙悟道人勝在功力較深,淳於俊則勝在掌法較妙,但鬥到一百二三十合之際,妙悟道人已各技皆窮,淳於俊卻還保持一套神奇無比的琵琶行,及鈞天八式,未曾出手。

  淳於俊見這妙悟道人兀自不知進退,無了無休,不由劍眉雙蹙,借著一招推窗望月搶踏中宮,欺進身形,低聲說道:「妙悟道長,北嶽雙仙成名非易,你何不見好就收,難道真是要迫得淳于俊施展絕學不可?」

  妙悟道人惡戰淳于俊久久不下,確實已貪心大減,壯志全灰,何況又知道對方所說絕學,定是與南宮鳳交手時所施神妙無倫,使自己莫測高深的步法掌法,不由長歎一聲,停手躍出圈外,向妙空道人淒然叫道:「去休,去休,我們兄弟二人,從此歸隱,決不再出北嶽恒山半步,並永絕江湖恩怨!」

  妙空道人也是滿面羞慚神色,與妙悟道人同自展動身形,撲奔碧目谷口。

  碧目魔娘姚小玉目送北嶽又仙去後,泰然自若地向呼延鳳微笑說道:「呼延鳳,這柄吳越金鉤,在三方較技之下,應為淳於俊所得,你送過以後,替我點炷香來!」

  呼延鳳無可奈何地送過吳越金鉤,並點來一炷妙香。姚小玉在香上約三寸之處,用指甲劃了一道痕跡,轉頭向南荒睡尼夢大師,北邙鬼叟豐秋及紅袍羽士邵小綠微笑說道:「如今爭龍淵寶劍及吳越金鉤之事已了,我們不能不在最後,為今日之會,點綴點綴!」

  南荒睡尼夢大師,及北邙鬼叟豐秋,聞言均微微點頭,只有紅袍羽士邵小綠,心頭頗覺緊張,暗想:這兩位南荒睡尼、北邙鬼叟,何等厲害,姚小玉精擅天魔九絕,或許尚能與之一鬥,但自己卻難免相形見絀,丟人現眼!

  思念未了,姚小玉目光微掃四外,又向呼延鳳說道:「你去在那些男女苗人手中,替我選盞輕巧圓燈,提來借用!」

  呼延鳳領命,香肩一擰,綠衣輕飄,展眼間便提來一盞紅紗方形宮燈,獻與姚小玉。

  姚小玉提燈在手,又向南荒睡尼夢大師,北邙鬼叟豐秋,及紅袍羽士邵小綠,微笑說道:「我們借燈傳力,四掌相交,並以燃香三寸為限,到時各自收手散會,三位意下如何?」

  紅袍羽士邵小綠聽姚小玉出了這麼—個題目,心頭方覺略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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