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扇玉簫 | 上頁 下頁
六一


  淳於俊朗聲長笑道:「姚家七煞步果然名不虛傳!歐陽姑娘索性接完我這七七四十九式凡俗掌法。」

  話音發處,雙掌連揮,一步不肯放鬆先機,把「鐵心紫燕」圈入奇幻絕倫,呼呼勁響的掌風之內。

  歐陽鳳一失先機,步步受制,碧目絕藝居然無法發揮,只得仗恃姚家七煞步閃展騰挪,靜待機緣,再圖反擊。

  淳於俊雖然占了上風,但一套「兩儀掌法」眼看用完,只能將歐陽鳳逼迫得僅采守勢,卻也把她奈何不得。

  焦天嘯一旁觀戰,對於雙方形勢,心中清清楚楚,正在暗想怎樣才能使淳於俊在兩儀掌法未用完以前,乘好收場,驀然響起一陣朗笑,道:「淳于兄可否暫停神奇掌法,容薄青仁向歐陽姑娘請教一句話兒?」

  這兩句話異常尖酸,淳於俊一笑收勢,騰身躍出六尺,歐陽鳳煞聚眉梢,目內凶光覷定薄青仁。

  薄青仁見歐陽鳳眉梢眼角,深蘊殺機,卻佯裝未覺,淡笑一聲,說道:「薄青仁記得歐陽姑娘适才曾經言道,這位『玉面孟嘗』淳于俊兄,在你碧目絕學以下支持不了三十照面……」歐陽鳳中聽了一半,臉上一紅,妙目中凶光益厲。

  薄青仁以一種更挖苦的語調,繼續說道:「但如今非但淳于兄三十照面不敗,歐陽姑娘五毒青猿爪卻未得施展;姚家七煞步僅可勉強防身,薄青仁要請教一聲,這就是不饒敵手,不辱師門嗎?」

  歐陽鳳玉顏由紅轉紫,由紫轉白,聽完薄青仁話後,回頭向呼延鳳沉聲問道:「小師妹,我低估敵手,有辱師門,在『碧目』戒律之中,該當何罪?」

  呼延鳳聞言,神情一片黯然,未能即答。

  焦天嘯哪裡想到歐陽鳳在如此緊要關頭,忽出此語,不由有點啼笑皆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淳于俊正看出對方晴器厲害,竊為焦天嘯安全擔心,聞言不禁狂笑說道:「最難承受美人恩。焦兄天降豔福,不可錯過,且在一旁看場熱鬧,等我與這位薄青仁兄,雙雙死在歐陽姑娘勾魂紫燕下,再煩你代為收埋骸骨。」

  焦天嘯肝膽過人,一身俠骨,慢說看不上歐陽鳳這等凶邪女娃,更不肯臨危棄友,一雙虎目,方自蘊怒圓睜,忽然瞥見淳于俊劍眉微蹙,正與薄青仁一起向自己暗施眼色。

  心中方自暗轉,薄青仁已微笑說道:「焦兄既得以歐陽姑娘這絕世佳人的垂青,心中雖自樂意,大概不好意思自行動身。薄青仁與淳於俊且以劈空掌力,權當鵲橋,送焦兄渡過天河,得圓牛女之夢。」

  說完,居然與淳於俊各凝真氣,照準焦天嘯當胸,每人淩空劈出一掌。這種作法,迫得焦天嘯不能不騰身暫避。淳于俊、薄青仁等他身躍半空,二度凝力出手,罡風勁氣卷處,硬把焦天嘯送到呼延鳳身側。

  歐陽鳳到淳于俊、薄青仁用「霸王送客」的方式,送走了焦天嘯,不由「格格」一笑,回頭向焦天嘯流波送媚,並以右手指的拇、食、中三指,從左掌拈起一枚展翅飛燕。

  淳于俊、薄青仁見狀,雖然有面神色自若,其實早巳靜氣凝神抱元守一,注視著歐陽鳳如何出手?

  誰知歐陽鳳拈起那只展翅飛燕後,並未發出,卻回手插在自己鬢邊的雲發上。

  這種奇異舉措,除了呼延鳳深知奧妙處,使得淳于俊、薄青仁、焦天嘯全都疑滿心頭,英明其妙。

  一雙、兩雙、三雙……七雙,歐陽鳳終於把七雙展翅飛燕,當作發簪使用,一起插滿雲發。

  淳于俊、薄青仁因從來沒有見到這等奇異舉措,雙雙對眼一看,把那外弛內張的心情,略為放鬆,以一種欣賞眼光,觀看這位六詔四風中的鐵心紫燕歐陽鳳,到底弄的什麼鬼?

  歐陽鳳整畢七雙紫燕,突然旋身一轉,脫下身上所著的那件紫衣長衣。紫色長衣以內,是一身紫色勁裝,但這紺紫勁裝上,卻又繡著七雙白色的展翅飛燕。

  飛燕所繡部位,亦複異常奇特,前胸三隻,後背兩隻,左右腿上也各繡一隻。

  淳于俊暗數歐陽鳳發上、衣上及白色絲巾上,共是二十八隻展翅飛燕,但除了發中所插七雙似暗器以外,難道連衣上巾上所繡飛燕亦有妙用?否則她何必如此裝腔作勢?

  歐陽鳳手執白色絲巾,略為一揚,淳于俊、薄青仁覺得一片白色光華之中,裹著七隻紫燕上下翩飛,栩栩欲活,悅目已極。

  兩人想不到,這條毛絲巾上,所繡紫燕竟有如此妙用,正在相互示意,歐陽鳳白由停揮,向呼廷鳳嬌笑道:「小師妹,我要作『勾魂舞』,請你幫我唱一曲『勾魂敢』。」

  呼延鳳隱含幽怨,目注薄青仁,又不敢不遵,櫻唇輕啟,吐出柔美無比的歌聲,但歌聲卻苗音,難以辯識。

  呼延鳳歌聲一起,歐陽鳳妙舞隨這而動,忽而蠻腰所折,忽而玉腿周旋,真個龍蜿鸞翔,鴻飛燕掠。所著紫衣上的七隻白色飛燕,及手執白色絲巾上的七隻紫色飛燕,居然似一齊有了生命,紫白相間地漫空錯雜飛翔,把她一條俏生生的人影,圈在當中。

  淳于俊見這歐陽鳳花樣太多,暗想自己若不施為,等對方攻勢先發,可能有點措手不及。故而長笑一聲,說道;「有歌有舞,豈可無曲,淳於俊既聆聽清歌,又瞻妙舞,不揣鄙陋,願以一曲『琵琶行』為諸位助興。」

  話聲才落,脆響「叮冬」,江州妙曲,隨指而起。

  羈歌濃豔,燕舞輕盈,琵琶音韻卻悲涼亢奮,三種不同情調,互相融會,匯成一片天簌妙趣。

  七隻紫燕,七隻白燕,漫空錯雜飛翔,突然有兩雙紫燕,仿佛離群,翔躍迴旋,突向淳于俊、薄青仁疾射而至。

  以薄青仁因有這漫空翱翔的七紫七白十四隻飛燕,只是用針線繡在巾上及衣上之物,故而四道目光,完全注視歐陽鳳突出的那只左手,及雲發上所譬七雙金屬所制的展翅飛燕。

  哪知歐陽鳳分明左手未動,雲發未搖,卻自那十四隻針線所繡飛燕之中,飛出兩隻,淩空突襲,怎不出淳于俊、薄青仁,甚至焦天嘯意料以外?

  尚幸兩人各懷當世武林罕見絕學在身,淳於俊琵琶一撥,足下順著音韻妙理,極其輕靈地一閃而過;薄青仁也施展一種神奇無匹的身法,肩頭輕晃,便避開那只紫色飛燕。

  無怪歐陽鳳自詡甚高,她所用手法,果見怪異,右邊一隻紫色飛燕打不中淳於俊,竟似能自動飛翔,在空中略一盤旋,改向薄青仁飛去,左邊那一隻亦然,回飛疾射,銳響懾人,迫得淳于俊不得不連施「瑟琵行」絕學,躲過這第二次的意外襲擊。

  一個食指疾點,一個舒掌猛推,兩股強烈的勁氣罡風卷處,七雙「勾魂紫燕」尚未及變化回翔,發揮威力,便翼斷勁折地不知飛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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