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九〇


  繡紋接過兩柄奇形怪狀的虎頭刀,仔細矚目,果然見刀面上,分寫著「直達川黔」和捷通「武陵桃花源」,歐禮行書,而且字跡晶光閃爍,耀人眼淚,端的神奇,倒不知是什麼人,嵌刀留字。

  她看一遍,遞與仲玉,笑說道:「芳妹的目力真佳,可以細淩秋毫,我是萬分莫及……可是這條令人費疑的路途,是否能行?其間有沒有疑行怪這,倒是值得考慮……玉弟,你看如何決定。」

  仲玉遲疑一下,忽地,抖手一揚,兩把虎頭刀,即化兩道黑影,直向絕壁—飛去,接聞「呼」的兩聲,虎頭刀已鑽石而入,然後答道:「既然有捷徑可走,只要你們倆不言語,我很願意試試,這條陌生的奇徑……」

  說著,臉含微笑,鳳目不停掃視著,繡紋和慎芳,幾乎要待她們倆人決定了。

  接著,繡紋毅然說道:「我是走荒山步險岩習慣了,膽量已練得不小,害怕我倒不致於……」

  「我從來就不知道害怕……我們這就走吧!」慎芳急著說。

  仲玉見也倆人,膽氣豪壯,行意堅定,當即接道:「好吧!我們就闖進去!」

  音未落,已然提身躍起,身影連幌,直向右邊紅遮翠蓋的幽谷疾撲。

  隨之,繡紋和慎芳,相對一笑,也點足飛身,兩條一綠一白的極小的身影,如同雙星齊飛,銜尾而去。

  尤其,他們根本腳不沾地,只碰著花兒草兒,點足騰身,遠遠望去,哪裡像是人走?簡直就像陵地飛仙,駕淺霧禦低雲似的仲玉三人這一陣賓士,幾乎全都施展出生平輕功色學,一則是為了爭取時間,急想早趕到「洞天別院」,二則三人致大發,暗裡都較上了輕功。

  當然,她們兩人與仲玉相經,仍然差得很遠,因為五老傳功,畢竟不同凡響,豈是那兩個丫頭望比能及的!

  是以仲玉並不過份炫技,只是或前或後在她倆毗近,隨其速度騰縱。

  而繡紋和慎芳之間可就不同,因為兩人才是初會,摸不清對方的底子,如此一來,腳底不互不相讓,同時展出了看家本領——繡紋的「萬花舞風身法」,慎芳的「禦風踏絮」輕功,企圖壓住對方。

  這兩人在武學內功上相衡量,繡紋確不及慎芳,但在輕功方面,只不過之無不及,皆有雲霄這套「萬花舞風身法」也是一種奇技,與其「桃花鐵印」,同樣炫耀武林。

  以故慎芳怎麼樣施展出全力,仍不能把繡紋丟在後面,甚至有時反而落後一丈左右,這一下她才心服口服,輕功的確比她高明,由之更增加一份尊敬。

  這三人經過,一陣競技似的飛馳,少說也有七八十裡地,已然深入谷底,而且景象也變了,沒有翠柳綠松,也沒有姹紫嫣紅,一邊運目打量眼前地勢。

  只見前面是兩座山嶺,珍成的平闊走廊,約有丈寬,山上則危岩險石叢立,十分峻惡,而那條走廊,卻直伸到山的蜿蜒下,不知深淺遠近,看地勢幾乎除了經過那條走廊之處別無路可行。

  於是,三人立在走廊口,極目向遠處矚察,但是看不到底,只見一片綠色蒼茫而且一層淡淡的山嵐,輕煙般地繚繞。

  少頃,繡紋說道:「看這地方倒真是奇怪,不但不像一條通路,而且山瘴飛騰,顯然有什麼異象出現,我們可要小心了……」

  「紋姐,你真是……」慎芳仰首眺望一下,插道:「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天然形態沒有什麼奇怪的,我就不相信,那夾道裡的真會有鬼出現……」

  說著,自在吃吃地笑著,臉上飛過大膽勇為的神色,好像只有她的膽量最大,什麼都不怕,表現出極為突出,而低視天下的剛愎天性。

  仲玉也是這種人,總以為雙手可以擎天,抱著邪不勝正,臨亂不苟的信心,能嘯傲萬物,再與慎芳那種個性,不謀而合,他更欲所為,以闖為動力,以堅定意志為原則。

  當即朝繡紋,婉慰式的笑道:「紋姐,我們既然來此縱是刀山陷阱,也得取道而過,何況此地並無可疑跡象,當然也沒有什麼意外了。」

  繡紋在這種情形下,既不能半途折返,也沒有其他途徑,不改道而過,還能飛不成?是以只連連含笑頷首。

  於是,他們三人並肩,疾步進入走廊,向前奔去。

  這條走廊兩側,是齊騰青草,叢草底下,發出流水淙淙的聲音,卻又看不見溝渠,而路面上則常見一塊一塊的碎布,仿佛是破什麼東西撕裂的,從其色澤看來,有的似乎是歷經日曬夜露已不止兩三年了,有的則很新。

  由之,他們對自己的揣測,開始被推翻,也同時升起難斷正確的疑慮,暗想:看此地情形,分明絕少人跡,為什麼會在碎布棄地,而這些碎布有的破碎有的新鮮,是否是人的衣裳?若然,那麼此處必隱有人跡……但如何把衣裳,撕成碎片拋在路上……莫非有什麼怪物出現害人……

  他們這不確定的猜疑,已使其心中有點不大自在,仲玉到底是男人,對所見疑點,還不感覺有何威懼,只是費解而已。

  但繡紋和慎芳可就敏感了,在她們心眼裡,把眼前現只往可怕的壞處想,僅管有仲玉在側,僅管身懷絕世武學,到底她們是女人,對切身的利害比較注重。

  所以兩個丫頭心裡自在插跳不休,睜大了秀目,警注四周,而且功行雙臂,準備應變,尤其是慎芳,早先表現極為大膽,嘴裡說不怕這不怕那,可是現在卻沉默了,緊抓著繡紋的手,—絲不敢。

  未幾這條走廊越走越窄,越窄彎曲愈多,兩旁的流水聲也越來越大,似乎腳底下,就是巨溪深澗,而路上的碎布,也漸漸灑多了。

  尤其迎面尚有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風,時大時小不斷拂來,令人如臨嚴冬地境,而且冷風大時則地倏起旋渦,把路面上那些白的紅的藍的碎布,卷得漫天亂飛,同時,發出呼呼的低鳴。

  這地方端的奇特,時值暮春,竟有刺骨冷風吹來,而且地道曲折崎嘔,加以漫天碎布飛舞,真使人膽戰心寒。

  此刻仲玉也感到處境越來越險,心下也是微泛恐懼,但他沒有表現怯意,因為三人在一起,他的力量與膽量應該維護繡紋和慎芳,如果自己稍現怯意,他們兩人更會畏縮不前,何況那兩個嬌豔的小臉蛋已然蒙上一層恐懼之色。

  陡然慎芳朝繡紋低聲道:「紋姐,你怕不怕……這是什麼鬼地方?不但現象異怪,見所未見,而且這一股冷風,直使人難受……」

  繡紋看了她一眼,見她面露色驚恐,嬌態縮然,與早先那種雄勃勃的樣子,判若兩人,頓即心生憐愛,於是接道:「我不怕……紋姐見這種鬼地方已很多了,所以膽量也嚇大了許多……你怕冷不妨靠我緊一點……」

  說著,用手攬緊慎芳的腰肢,緊貼著自己身旁,充分表現了長姊對幼妹的摯愛。

  其實繡紋焉有不怕之理,皆因三人之中,她年齡較大,縱使內心畏縮,她也不會有失長姊的職責,而疏忽對仲玉慎芳的關懷和照顧。

  仲玉三人,疾步行走之中,這下他們都沉默了,似乎均有不好啟口的心事,各自悄然前瞻,這是因為身臨奇境所致,由於異常的季候,和懾人的動靜,而使他們為共同的安危暗裡狡滑計算著。

  半頃之後,連轉過了三彎七拐,但剛出最後一拐,忽聞嘩哪一聲巨響,由上降下一排,高達兩丈的本柵橫列前面,阻住去路。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仲玉三人,大吃一驚,急忙閃身駐步,舉眼望去。

  只見木柵是用飯碌大樹幹,並聯而成,沒有什麼特殊,僅是粗笨而已,但在木棚正中,懸掛著一塊寬約四尺,長達八尺的白布,五顏六色,迎風飄展。

  其上端畫著一雙,紅色瘦長的鬼手,中央寫道:「欲過陰陽湖即入鬼門關。」十個大字,字兩旁則畫著:一紅一黑的鬼臉,十分猙獰恐怖,下端畫著一條鯉魚,正向上噴著水。

  仲玉等人一見,心下反而泰然許多,因為在異怪的深山裡,不知道有人存在只見恐怖的現象和痕跡,當時幻想萌生,的確會有點害怕。

  但是待見到真正人為的物件,想到彼此都是人,既是作惡多端的魔頭群集,憑三人之力是可以橫掃千軍,尚懼何來?以故,他們反覺得心定神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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