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四九


  言姣蓉真是無邪,見慎芳那種神態,拉—下仲玉,低聲道:「你看,慎芳姐姐好害羞,見了你把頭低了下去,不好意思抬起來……」

  這句話卻使仲玉面紅耳赤,啼笑皆非……

  慎芳正沉默中,驀聽叱喝,猛驚抬頭,十數支箭,已迎面射至,急切間,羅扇連揮,只聽叮鐺之聲,那十二支蛇形小箭,悉數被迫落四周。

  文子正想是氣極發昏,在萬般無奈之下,急欲報一扇之恨,而又沒有能力致勝的絕招,才在暗器上打主意,出此下策,本來以他的歹毒蛇形箭,和其高明手法,在現下江湖中是一流好手,可是遇著了慎芳,卻不濟事,如同破銅爛鐵一般,然而卻引發了慎芳的怒火。

  惟其如此,使得仲玉殺念萌生,加以正當她妒怨滿腹的時候,難以吐泄的氣憤,借在他頭上發酵了。

  是以,慎芳甫揮落蛇形箭,一種急怒和一腔妒怨,交織成萬丈恨焰,當即秀面怖煞,美目透威,嬌喝一聲:「賊輩,敢施暗器!」白影淩空飛騰,手揚羅扇,一招「玉女捕螢」疾朝文子正當頭拍下。

  恰時,文子正也已憑空縱起,墨劍射芒,式化「塗龍點睛」,同時向對方胸前刺到,當然,他這存心拼命的一招,確實頗具威力。

  然而,扇劍交鳴,悠揚的聲音裡,「呼」地勁風四溢,人影彈飛,文子正頓被蕩去三丈,「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一條右臂已失去了知覺,剛剛勉力翻身起來,慎芳又已附影追至,羅扇反手一揮,招演「扇裁月魄」,向文子正左肩削到。

  這種生死關頭,驚悸之下,斜身避讓,但已經稍遲,隨聞「哢嚓」一聲,血灑紛飛,文子正已成殘廢,滿地亂滾。

  慎芳想是氣瘋了,對方已被她揮扇,斷去一臂擾不放鬆,冷笑一聲,跟著蓮足飛蹴文子正身前,將文子正又踢飛五六丈,墨劍墜落一邊,人已昏迷過去。

  她這一番作為,只是瞬間之事,動作不但快到極點,而且也狠到極點,充分表現了久處深山的女人,缺少人情滋潤,而致殘忍遂性。

  原也是一個溫柔伶俐的幼女,在那陰森森枯燥的「絕命廬」裡長成,所接受的慈愛是單獨的,也是有限的,待至亭亭玉立,又受嚴厲的管教與外界斷絕,這固是傲霜玉姬,為了她好,可是由此其性格受到極大的影響。

  她與仲玉訂親,方使其人生有了新的轉變,也蔥綠了情感幼苗,然而,适才見言姣蓉與仲玉,那種親熱情形,以未婚妻自居的她,焉得不醋火沖天,但是沖著仲玉,既不敢發作,又受不了,恰好文子正再度惹到她火頭上,發洩了潛在心中的殘狠,導致落得重傷殘形,還算她一念仁慈,要不,玉面神童文子正焉有命在?言姣蓉看到慎芳只三下五去二,便把文子正折成傷殘,驚訝之下,芳心暗自嘀咕,這慎芳姐姐好厲害,就是太狠了一點……

  仲玉冷眼旁觀,當然知道慎芳是借機出氣,唯恐誤會蒂深,將會形成裂痕,於是趨至慎芳身前,柔聲笑道:「芳姐……你辛苦了……看你渾身血跡斑斑,我來幫你擦拭乾淨吧……」

  真是想像不到,以仲玉那樣倨傲,任性,狂妄的人,竟然也懂得了體貼女人,從前他老認為,女人是禍水,是不可親近的動物,大約接近異性的機會一多,情感一溝通,便也覺得原來的觀念不一定正確,到底異性有調和反常性的功能,其力量主人,真不可思議。

  仲玉說著挨近慎芳,抬袖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而慎芳原本一肚子怨氣,卻為仲玉幾句體貼的話兒,和溫和的態度,化成一股淡煙,消失於無形中,待見仲玉纏綿地,真為自己抬袖擦臉,芳心好生快慰,情意款款。

  秀目低回,忽然看見言姣蓉正愣愣地瞧著這邊,心下一陣鹿撞,頓即側首避讓,羞紅了臉,笑嗔道:「你真是……蓉妹妹正看著我們,多難為情……」

  說完,嬌軀一扭,飄風似的走至言姣蓉跟前,笑道:「蓉妹妹……剛才受驚了吧……」她借這問話,掩飾其羞赧。

  「唔……沒有……慎芳姐姐,你的武功真好……」言姣蓉木然回答,心底裡已泛起被冷落的反應。

  「別贊我了,」慎芳笑道:「你的武功也很俊呵!來,我們去看看六洞主,鬥那幾個醜鬼……」

  就在這生死的頃刻,驀聞一聲嬌呼:「且慢!」

  隨之一條纖小的白影,其快無比,直向場中落去,同時淩空揮劍,「當當當!」又把四洞主長劍蕩開,饒是如此,程千宇的白髮,已齊根削掉一大把,肩上也被劃一道血溝,人則頹然坐地……

  雙生倉促,影斂人現,言姣蓉面含威色,提劍玉立程千宇身邊,這一來,已把幾個洞主,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動手的竟是她,是親?是仇……

  這時,仲玉、慎芳、煙波洞洞主馬婉吟,均已紛紛撲至,同睜著疑惑的眼睛,悄悄地瞧著她。

  少頃,言姣蓉秀眸一掃眾人,柔聲說道:「小妹妄自菲薄,請眾位姐姐,給我一個面子,放這老頭一條生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蒼天尚有育生之德,何況我們是人……」

  說此,朝仲玉淡淡一笑,而後面色一整,又道:「玉哥哥,我們所得到的報酬,已經很多了,你看這遍地鮮血,不是勝利的晶品麼?所以我請求放生……你答應我……」

  言丫頭,一席執合人性,依情據實的話,說得眾人默默無言,她發自於性,出自於人倫的真摯,眾女深為主感動,暗贊這位姑娘胸襟坦闊,純潔善良,但是她們都不能作主,要等著少院主的回言。

  仲玉聽完言姣蓉的話,吃驚之餘,對她的手足之情,又深了一層,心底裡已愛到極點,但可惜不是自己的親胞妹,沉吟一下,說道:「蓉妹妹慈懷若海,善意可嘉,愚兄答應你的要求就是了。」

  言姣蓉聞言忽然一笑,臉浮春光,微微點頭,旋即扭身,朝程千宇發話說道:「老人家,我是洞天別苑,怕逆人和,而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趕快帶著你們一些人離去,但是卻不可借此報復,否則,再不輕恕……」

  殺手劍程千宇,帶著滿身傷痕,慢慢起立,環視一下臥地輾轉的五怪人,朝眾人言道:「今日之恨原出仇因,多謝這位姑娘化解,沒齒不忘,傷亡我一子可冰釋血恨,但打傷內腑,公子應如何了結,尚待絕天老君裁奪……」

  言下滿臉悻悶之色,似乎仍心存不服,旋即扭身,朝那幾個怪人一陣吆喝,然後領先竟向溪邊走去。

  倏然,由左方樹林中,射來兩條人影,起身提步,快若鷹隼,轉眼間,便縱至程千宇身前,卻是兩個一矮一瘦身穿藍袍,肩插長劍的中年人,而藍袍前襟,繡著一顆醒目的野人頭,神態自然,停立當地,環目炬掃眾人。

  仲玉在旁,乍見之下心中暗喜,這兩人在此出現,斷知連環峰必在附近,當即不露聲色,冷眼旁觀。

  接著,程千宇注視一下來人,說道:「兩位可是血雨寒屯的壯土?」

  瘦個子藍袍人,頓即躬身施禮,答道:「正是,前輩定是潛山石府,三劍之一的程護衛了,末學等奉神君之命,特來此恭迎大駕,貴府掌院徐濟賢老前輩,也已先到,請程護衛和諸位姑娘,就此前往……」

  程千宇愣了一下,側首望瞭望仲玉和眾姑娘,方待回話,倏聞煙波洞洞主馬婉吟,昂然道:「你是什麼東西!姑娘們要你來請,待會自然要上連環峰,搗一個天翻地覆……」

  這丫頭刁嘴利舌,驀然插話,不但把程千宇一群氣愣當地,就是仲玉和眾姑娘,也覺得鋒芒太露,令人顏面難堪,尤其兩個藍袍人,更是面孔鐵青,咬牙暗恨,但以為「潛山石府」的同道,沖著程千宇,又不好表露出來,儘自傲然浮笑不語,而程千宇沖著仲玉,也不敢開口,因此,全都默然無言……

  此刻,五個長髮怪人,帶著一身傷殘,和斑斑血跡,其中一人尚背著一個屍體,已怔立程千宇身後,圓溜溜的怪眼,爆射怒火,不時向眾女投擲過去。

  少頃,程千宇打破沉默,朝兩個藍袍人發話道:「這幾位姑娘,是洞天別苑的千金,兩位不要錯認……」

  其中矮藍袍人,冷笑一聲,接道:「我道是哪一門派,有這樣狂妄的丫頭,原來是雲霄的婢女,我們正要采探洞天別苑的所在,找雲霄算帳,你們這些小魔女既已出現,那老女魔……」

  【OCR:原書是這樣,不過好象欠一段。】

  之後,慎芳嬌嗔道:「要到哪裡去也不說一聲,把我都給急死了。」

  仲玉輕喟一聲,接道:「我去追一個人。」

  「追誰?」言姣蓉插道:「繡紋姐姐……」

  「什麼?是繡紋姑娘!」隕翠洞洞主紫羅蘭插道:「她不認識少院主?」

  仲玉戚然接道:「怎麼不認識!她不願見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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