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四六


  刹時,只見溪流岸邊的芳草地上,紅黑人影錯蹤疾轉,宛如流星回空,劍起風聲,虹繞圓弧,映成一片偉大的光幕,其中尚頻頻發出,怪裡怪氣的怒喝……

  白髮老叟程千宇,意欲使六洞人,幫助文子正,不想又被六洞主截住,身起劍動之中,察知己方六人要勝六洞主,勢不可能,但一時間尚不至於落敗,如今,兩場戰鬥開展,輕重難擇,倒不如先幫那邊好,是以仍立原地,眼射炬電,緊注著一派劍光人影。

  此刻,仲玉一拉慎芳,輕聲說道:「你去給蓉妹妹把陣,我在這裡監視這老兒。」

  慎芳低應一聲,回眸巧笑,蓮足輕點,已自淩空拔起三丈,接著嬌軀兒微微一擰,簡直氈氈生姿,活潑動人,輕如飄絮,捷似雲雀,直向言姣蓉後方落去。

  仲玉望著未婚妻,曼妙的隋影,心中浮起甜蜜的愛意,和衷誠贊佩……

  殺手劍程千宇,正凝神注視場中,忽聞衣袂飄飄之聲,回頭一看,見慎芳騰身,已向那邊鬥場縱去,唯恐文子正不會吃虧,必須即作發難,動念間,身軀微起,欲撲蹤而至。

  但他身軀剛動,還未躍起,忽見黑影一晃,仲玉已昂立身前,道:「你想去助掌麼?用不著,我來陪你走兩招。」

  「小狂徒!」殺手劍程千宇,狠聲道:「你娘自詡武藝絕世,我尚不怕,還能怕你不成!」

  說著,雙掌一錯,步行踏宮,左掌護胸,右掌聚勁外翻,拍出一股猛厲無比的奇勁,直翻仲玉當胸撞去。

  恰時,仲玉也是單掌開碑,排勁湧來,兩股怒潮般地勁勢相接,「蓬」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卷起漫天塵土,同時在昏暗的沙塵中,殺手劍程千宇,直摔飛兩丈開外,掙扎一下才爬起來,頓感胸腔窒悶,血氣翻湧,尚幸他內力基礎深厚,臨危提氣充穴,否則,怕不已血肉模糊之軀了。

  而仲玉正面浮冷笑,昂然挺立,鳳目射出懾人的威儀。

  這殺手劍程幹宇,乃潛山三流高手,平生敗陣甚多,僅為「洞天別苑」少院主,以單掌之力,便摔去兩丈,難怪四傑落得死亡其二,果真名不虛傳。

  雖然如此,似他並不服氣,以為掌上功夫梢遜人家,而在劍術,倒未必不佔優勢,故此,雄心勃發,嘿嘿……冷笑聲中,「嗆啷」

  撥出成名長劍,隨之黑臉呈現異色,慢吞吞走出數步,神態自若,似已勝利在握。

  方待向仲玉索戰,找回面了,忽聞一聲冗長,殺豬般地慘叫傳來,程千宇心知有失,慌得也不索戰,急忙仗劍循聲奔去。

  仲玉聽那一聲慘叫,察其音質,必不是六洞主或者言姣蓉所發,心下由此平靜而快慰,因為他已是名符其實的少院主,在眾女群中,當居首領地位,今日惡鬥正酣,或勝或敗,他都有極大的責任,焉得不隨情況好惡而樂憂。

  於是,略微觀望四周,健軀猛騰,攝程千宇尾蹤,疾足而去。

  撲至當場,只見一個長髮怪人,已倒臥血泊之中,由臉至胸,劃一道血溝,面孔分裂為二,胸前肋骨全已削斷,正奄奄一息,等待死神,殺手劍程千宇,默立一旁,神情十分懊喪。

  這時,煙波洞洞主馬婉吟滿身血漬,俊臉罩霜,手提長劍俏立程千宇對面,美眸在怪人和程千宇臉上,滴溜溜亂轉,也不時向靜立在一邊的仲玉,投以別有情意的瞟睇……

  陡的,她冷哼一聲,道:「這樣濃胞的廢物,居然還有瞼帶出來,遊走江湖……真洩氣,玷污了我的劍……」

  說著嬌軀微縱,躍至怪人身旁,附身下去,執劍在怪人衣上擦拭著,動作非常從容。

  這情形看在殺手劍程千宇眼中,幾乎氣炸了肺,這丫頭殺了人還說風涼活,說完了風涼話,還故意在死人身上擦拭血漬,真是欺人太甚,當即恨聲喝罵道:「賤婢,你還想幹什麼?」

  馬婉吟冷笑一聲,道:「這是醜鬼身上的血,當然要還給他,免得汙了我的劍,你吼什麼!」

  「小賤婢,氣死我也。」程千宇怒喝道:「你殺了我的兒子,你也不要想活……少時定把你碎屍萬段!以償血債……」,馬婉吟小嘴一撇,偏著頭刁頑地慢慢說道:「龍生龍,鳳生鳳,臭蟲生臭蟲,真是一點也不錯,哼,拿我償還血債,老怪物你行嗎?」

  這幾句話她倒說得一本正經,引得仲玉暗地好笑,但可把程千宇氣昏了頭,一聲大喝,身形猛撲,手中長劍一揮,式化「指天劃地」,疾朝馬婉吟胸前點到。

  小洞主馬婉吟,鼻中冷哼一聲,嬌軀一扭,蓮足貼地一彈,「唰」地倒射一丈五六,才避過來勢,但恰巧閃在仲玉身前,僅數寸之隔,幾平溫香倒滿懷,其香風四溢,也使得仲玉心中一蕩。

  殺手劍程千宇,起手一式精招,把馬婉吟已逼退老遠,牙關一咬,未待她駐地立穩身,跟著第二招「疏形橫斜」,夾著風雷之勢,已斜肩削到,程千宇是劍術名家,一招一式不但淩厲無儔,而且疾捷絕倫。

  馬婉吟驚急之下,倉促間往左滑閃,而仲玉見來勢已然臨頭,忙抓住馬婉吟胳臂,順即往右急避,同時單掌外吐,排勁向程千字胸前卷去。

  但是,由於他二人一左一右,閃避背馳,一拉一扯在時間上已慢了一分,雖堪堪避過正鋒,但緊接著,「嘶」地一聲,馬婉吟左臂已割破一條小口,頓時血流如注,隨之「呼」地一聲,程千宇也被仲玉一掌狂飆,卷飛三丈,這一下大約摔得不輕,好久沒有爬起來。

  仲玉見馬婉吟手臂受傷,知是自己錯救,否則她不會傷首,頓時,心中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輕撫一下她的傷處,一種悔恨乍湧,迅速騰身一縱,撲至程千宇身邊,殺極倏現,手起掌落,似要把那殺手劍,立斃掌下。

  然而,他忽被一種天倫的觀念,所制,而且也記起了,「絕命廬」中的三戒,是以,掌到中途,忙又撤回,同時,概然說道:「姑念你值喪子之痛,而且並無大惡,饒你一次……」

  程千字這才含羞帶愧,挺立起來,滿腹怒火制壓心底,狠狠盯著仲玉。

  馬婉吟冤枉挨了一劍,眼瞧著傷處,也不包紮,讓鮮紅的血,汩汩外流,接著嬌態畢露,鼻子一酸,眼圈兒一紅,便嚶嚶抽噎起來,刹時如同寒夜鳥啼帶雨梨花,當然她知道,是少院主拉她方致受傷,可是並不恨少院主,因為他原是好意,然而她是爰哭的人,不管遇著傷心的事,或是受了委屈,受了點小氣,她總是流淚啜泣,好象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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