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菊四絕 | 上頁 下頁 |
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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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砍手鐐時,解英岡一陣遲疑,只怕「寒玉」保不住,但手鐐不除,讓它套在腕間長垂幹地,實在不便。 他咬牙猛砍斷一根手鐐,接砍第二根時,』『寒玉「果然吃不住,同時斷了。望著那根折斷的「寒玉」,解英岡悲傷不已,心想這「寒玉」 是我與玲玲的婚約信物,婚姻不成人故去,今天連這把值得留念之物也教自己弄斷了。 他知玲玲仍在世上,否則他決不會弄斷「寒玉』」,哪怕一輩子鐵鐐不除,他也不會不吉祥地弄斷它的。 解英岡拾起半截「寒玉」與另一半包起,收在懷中,他想玲玲雖死,這斷的「寒玉」卻仍要永遠保存。 藏珍室裡還有其他的無價之寶,解英岡不屑一顧,只是一箱為數不多的存金,他毫不客氣地收起,心想,「我身上本有父親留給我剩下的二百多兩黃金被搜去了,這裡的黃金正好拿來補賞。」 整個莊院搜完,解英岡不給桃心門留下這塊秘密基地,放火燒莊。 熊熊火光將黑夜照耀如同白晝,突然間,解英岡看到石牢那邊有四條黑影向山上奔走,先前當是餘下的桃心門弟子,正要追殺,發覺那是外公的徒弟,更見廬明身後背著一人,仔細一看,不就是自己的外公?鬼王與四魔可說無不罪該萬死,但解英岡不能追去殺自己的外公,惟有眼看四魔逃走了。 解英岡回莊時不見外公,本還奇怪,現在才知四魔怕自己殺他們,趁亂背著外公躲在石牢那邊,又怕燒莊的火延燒過去,不得不冒險現身逃逸。 這莊院獨處僻野之地,火燒的不高,鄰莊也看不到,所以根本沒有人趕來救死,等燒成一片焦士,解英岡埋掉古古,背著史秀慧,含淚離去。 這時要追吳翩翩不可能追到,但解英岡仍向山西趕去,他不指望短期內追蹤到吳翩翩,卻擔心晉城本門有難,故而披星戴月地趕路。 第二日清晨,趕到一個大鎮上,累了一夜不能不休息,於是在那大鎮上歇下來。史秀慧一夜昏迷不醒,解英岡見情形嚴重,顧不得休息又去請醫生,那醫生說傷勢危險,恐怕有性命之危,搖搖頭走了,嚇得解英岡眼淚洗面,連請了好幾個醫生珍斷,最後一個醫生道精湛駐診三日,三日後,史秀慧惡腫的傷口慢慢消腫,人也跟著清醒過來。 解英岡這才安心,對那醫生的醫術推崇備至,千謝萬謝,可憐他整整三個晚上沒睡了,眼眶深陷,那醫生臨走時,勸他:「相公,照目前情勢看來,令夫人傷勢無妨,大可安心一睡了,不然,等令夫人傷好,只怕你要跟著病倒。」 解英岡送走那醫生,回到店中。卻沒按照醫生吩咐去睡,守在史秀慧身旁,好言安慰。 史秀慧想起愛兒慘死,自己又成個不能走動的殘廢人,眼淚一直流個不停,解英岡怎麼勸也勸不止。 而史秀慧泣到傷心處,他又忍不住陪著流淚,真是傷心人對傷心人,淚情人對淚情人。 解英岡實在太困,流了一陣眼淚後,倒在榻旁竟睡著了。 史秀意好生疼惜,忍住眼淚,喚店小二將他抬上床,想他一身武功,何等驚醒,但店小二抬他上床,連將衣服脫下,都沒有把他弄醒。 那店小二倒多嘴,服侍解英岡上床時說:「唉,這位相公三天來夠苦了,我就沒見他睡過,每次無論早晚送茶點進來,只見他在您榻旁流淚,大娘若是今天不醒過來,只怕他還不會睡過去呢!」 史秀慧聽的好生感動,心想:「我真不應該惹他陪我傷心了,他比我還疼兒子,比我自己還痛心我的殘廢,我若是不自製,只是一味地傷心流淚,他豈不是更要傷心了!」 等解英岡睡了一天醒來,史秀慧強打笑容,問道:「咱們倒是去哪兒啊?」 解英岡見她不再流淚,擁抱著她道:「咱們什麼地方也不去,只在這兒住下了。」史秀慧故作嬌嗔道:「別沒正話,跟你說真的呢!」 解英岡道:「去山西晉城看看。」 史秀慧道:「可是到你金菊門去?」 解英岡頷首道:「本門怕有危難,得進去照會他們一聲。」 史秀慧道:「什麼危難啊?」 解英岡把塗公亮與桃心門勾通,隨時會做內應幫白鶴門消滅本門的原因,仔細說給史秀慧知道,卻不提吳翩翩去了山西,只因提到吳翩翩怕她想到愛兒死而傷心落淚。 史秀慧驚呼道:「這可不得了!倘若塗公亮又下狠心,將軟骨散下在食物內,金菊門所有高手不是任憑大舉進攻的白鶴門宰割了?」 解英岡憂慮道:「我正擔心這點!」 史秀慧迫不及待道:「那咱們趕忙起程吧!」 解英岡猶疑道:「但你……」 他怕提到傷勢,使史秀慧想到那可怕的殘廢,改口道:「反正那危機已埋伏一年,過幾天再說吧!」 史秀慧道:「郎君,那裡危機說不定就在明後天發生,可耽擱不得啊!」 解英岡跳下床,岔開話題道:「這一年來你頭髮長的又黑又長,可惜總沒梳過,為夫幫你梳個髻如何?」 史秀慧抿嘴笑道:「你男人家懂得梳什麼髮髻?」 解英岡道:「怎麼不懂,我從小就幫梅婆梳。」』史秀慧笑駡道:「好啊,你現在就把我當作黃臉老太婆嘛,給我梳那個難看死了,只有老太婆梳的墜腦髻麼?」 解英岡笑道:「可是除了那種梳法,我個會梳別的了。」 文秀慧道:「從小我娘就教我流各種髮型,說這是大姑娘梳的辮子,講求清爽。這是大家閨秀梳的高危髻講究端莊,這是婦人梳挽頂髻講求方便,又是什麼貴婦梳的堆雲髻講究高貴的,只有老太婆梳的墜腦髻我娘說到不用教啦,等你老了,頭髮掉的疏疏落落,梳不起來時,就會在腦後挽個巴巴了。」 解英岡道:「該死,該死,沒想到你們女人的頭髮還有那麼多講究,那麼我來學著幫你梳個堆雲髻吧?」 史秀慧道:「一時你也學不會。還是我自己梳。」 她忘了自己下不了床,見一旁有梳樁台掀開被子要下床。等被子一掀開看到自己兩腳上裹著一層層白布,上面還浸染著血,才知自己是個沒有腳的人,不由心頭一酸,頹然倒在床旁。 解英岡見狀,想起愛妻以前一雙三寸金蓮,也不由心中酸痛,更恨起吳翩翩,擊齒咬的格格響。 眼看兩人談的正有說有笑,又要陷入悲傷之境,解英岡地從床旁站起,將梳樁用具拿過來,勉強笑道:「快梳個堆雲髻給我瞧瞧。」 史秀慧再無興致,搖頭道:「不梳了。」 解英岡道:「頭髮長了,不梳可不成。」 說著拿起梳子坐在史秀慧身後,幫她梳起來。雖不會梳什麼堆雲髦,卻也梳的有條不紊,顯見是個熟手。 史秀慧悲歎地想:「為妻之道應該體貼的服侍丈夫,如今反過來要他服侍我,這算什麼妻子啊?唉,我這沒用的女人,連累他呢?」 想著想著流下眼淚,原來他想偷偷離開解英岡,但很是不舍,不覺間流出傷心的淚來。 解英岡將她頭髮梳攏,簡單地在發梢系上一塊紅綢,看了看,得意地笑道:「秀慧,你看我流的行不行。」 躍下床,拿著銅鏡給史秀慧照,史秀慧照了照,笑道:「這樣既簡單又大方,真好!」 解英岡見她笑得不自然,突然問道:「你怎麼又流淚了丁』史秀慧道:「沒有啊!「解英岡伸手抹去,搖頭道:「還說沒事,看你淚痕猶在,我說秀慧,你何必傷心?傷心也無濟於事。今後你雖不能動彈,有為夫照顧你,又何必心愁呢?」 史秀慧道:「難道要你照顧我一輩子?」 解英岡道:「夫妻同命,倘若是我殘廢,你不也要照顧我一輩子?秀慧,你千萬不要為自己的殘廢再傷心,否則你就是怪我沒好好照顧你、」 史秀慧甜甜笑道:「好啦,我決不會再傷心,咱們趕快走吧,辦正經事要緊。」解英岡沉吟道:「過幾天再說。」 史秀慧道:「郎君,別盡顧著我,我的傷勢無防;或則你留我在這裡,一個人趕去山西如何?」 「那怎麼行,留你在這裡,我決不放心!」 史秀慧勸道:「郎君,金菊門有危難,不可再遲緩,應該快馬加鞭趕去解決才對,否則金菊門在這幾日恰巧有了異變,我不是成了罪人?」 解英岡固執道:「我會顧輛車,能快就快,不能快決不能勉強。」 說著自去顧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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