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菊四絕 | 上頁 下頁
六九


  所以到了肥田,解英岡越想越不對頭,中途下車買酒消愁,這一愁,在酒肆內足足飲了三天酒。

  現在解英岡還是想到泰山去,卻不想參加了,只是觀摩性質,心想等在練成了九指怪老的本領,下次再以九指怪老徒弟之名參加。

  到那時勝則勝美,敗則敗矣,反正盡了心力,完成九指怪老生前願望,致於能不能爭得盟主一位,就要看歌譜上記載的武功,能不能技壓當世了。

  解英岡看不見馬車經過,只得靠兩條腿慢慢走,天色未暗前,不能施展輕功驚世駭俗。

  一刻,忽聞轆轆車聲身後響來,解英岡大喜,攔在路旁,直向飛馳的蓬車招手。

  那架車子慢慢緩下,馳到解英岡身旁停住。

  車上趕馬的是個身態威猛的老者,年紀雖有六十歲左右,腰杆仍挺得直直的,歲月毫不影響他那副威猛身架,精神顯得充沛有勁,就是趕上一天一夜車子也不累的樣子。

  只是眼睛看來有點兒不方便,常常黑眼珠少,白眼珠多,乍一看好像瞎子。那老者馬車一停,問道:「要搭車麼?」

  解英岡點了點頭,客氣的道:「不知方不方便?」

  老者道:「不方便!」語氣拒人千里之外。

  解英岡心想:「這倒奇了,不方便為何停車又為何搶先問我搭不搭車?」

  他不一定要搭車子,有禮的笑道:「那打擾了,老丈趕車甚急,想來定有急事,那就請吧!」

  老者道:「雖然不方便,卻可以帶你一程。」

  解英岡「哦」了一聲,心想原來還有下文,倒是自己心急,未等他下文說完,先行告罪。

  當下一揖道:「多謝!」正要跳上車子,老者怒道:「沒耳朵嗎?」解英岡一怔,問道:「怎麼?」老者道:「你聽到我說過不方便沒有?既然不方便就是說你不能隨便上來,要想搭車請來前面!」

  解英岡碰個不輕的釘子,照說應該拂袖而去,但他見對方是位老丈,雖罵了自己「沒耳朵」卻不在意,笑道:「前面不知如何搭乘?」

  原來這架車子只容單人駕馳的小型馬車,前面除了馭者外坐不下第二人,唯有車廂容得下三、五人坐。

  老者道:「你會不會駕車?」他見對方秀才裝束,古來秀才相公多半不會六塵中「禦」之一術,只怕解英岡也不會。

  解英岡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駕車對他來說是輕輕而易舉的事,點頭道:「會呀!」老者笑道:「那好,請上來吧。」

  解英岡跳上,老者把馬韁交到解英岡手裡得意的道:「你來駕車,不是既可避免不方便,又可順便搭車了麼?」說完,逕自跳下車躍人車廂,也不問解英岡同意駕車否。

  到這時解英岡敞開滿肚子氣,拿著馬韁丟也不好,不丟這種氣難受,心想這老頭太無禮了。

  但他還是沒有丟掉馬韁,容忍下老者的無禮,心想:「子房能夠容忍袖腹之辱,自己權充馭者有何不可,再說總算達到了搭車的目的。」

  於是一帶馬韁,順著大道,直奔肥城。

  「老丈,我要下車了,車子請你自己來駕吧。」

  說著,馳到一家客棧前停住跳下馭坐,正準備走向客棧,一雙手從身後伸來,拍了他一下肩膀。

  解英岡心神一震,倏的回頭,看清後面那人,才放下心,急忖:「還好不是敵人,要是敵人,一掌拍來自己還有命嘛!」可也暗暗驚駭老者是個身懷絕塵的武林人。

  那老者不知何時從車廂走出,更沒教解英岡發覺走到他身後,拍了下肩膀,解英岡道:「老丈還有什麼事嗎?」老者笑了笑道:「麻煩你替我駕了這輛車。」解英岡客氣的回道:「這沒什麼,我還占了光呢,若不是搭老丈的車,不知走到什麼時候才能到這城裡。」

  老者很覺不好意思的道:「我白天捉狹你,要你駕車,其實沒你駕車,十分危險。」

  解英岡道:「敢情一路上老丈有仇家注意,所以不便駕車?」

  老者搖頭道:「我劉泰一生沒結過一個仇人,哪來仇家?」

  解英岡不解道:「這麼說,老丈怕有什麼危險?」

  劉泰指指眼睛道:「我眼睛不便,白天還可以,晚上朦朧不清,你雖站在我身前,我也看不清你的面貌。」

  解英岡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只是老丈既知夜間駕車危險,又何必急急趕路?」

  劉泰道:「我從玉門關外直到這裡,本是清晨駕車,黃昏前歇腳,只因到了這裡,看看時間急迫所以顧不得了。」

  解英岡不問他急急趕路的原因,問道:「不知現在老丈找我有何效勞之處?」心知劉泰不會無冤無故的拍下自己肩膀,一定有所要求。

  果然不錯劉泰抱拳道:「還要再麻煩你,幫我駕段車子。」

  解英岡知道對方不便,義不容辭道:「老丈請上車吧!」

  解英岡上了前座問道:「駕往何處?」

  劉泰道:「你可識得本城白鶴門掌門區百練住在哪裡?」

  解英岡微微一驚,即道:「我雖不識,可以問路駕去。」

  區百練自從塗公亮手裡搶去盟主之位,為要準備爭奪下屆武林盟主,不惜遠離家鄉建府肥城,貪圖肥城靠近泰山,爭奪盟主可以占地利之優。

  解英岡問路駛到區府前,只見當今武林盟主的府第,富麗堂皇,輝赫氣勢不下前任武林盟主——塗公亮的府第。

  心想:「做盟主一定大有好處,只看能夠建立這等威赫的府第,不知要化多少金銀,不做盟主,普通武人哪裡蓋得起?」

  這想法完全正確,也就為了做盟主既得勢又得財,所以千萬武人無不以爭盟主一位為一生學武的目標。雖然有的門派之士只抱著爭得盟主一位為榮耀,但也逃不掉一個「勢」字的心理。

  只因隨著榮耀而來的便是輝煌的權勢,古來有誰不被這權勢兩字逐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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