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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七章 解家之子

  布衣少年勤練十戒刀法中的三轉九變,練得廢寢忘食,每天除了替塗鳳療傷半時辰,再者送飯外,沒有時間和她談話,專心一意在三轉九變的訣竅中。

  徐鳳本來奇怪,以為布衣少年不願和自己談笑了,心裡還很生氣呢,後來知道他專心練一種高深的刀法,不但不生氣,暗暗為他高興,能夠有明師傳藝。

  轉瞬四十七天過去,塗鳳道:「麻煩你四十九天,我無以為謝,想送你一件破東西,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收?」

  布衣少年道:「謝什麼,四十九天來,咱們雖然只長談過一次,業已親如姐弟,你要謝我,那就見外了。」

  塗鳳笑道:「好,我不謝你,你活該救我。」

  布衣少年知她說笑:「你現在內傷痊癒,預備什麼時候下山回去?」

  頓時塗鳳臉色黯然,幽幽說道:「這就要回去,我……我還是要送你那件破東西,你一定要收,就算留個紀念吧?」

  布衣少年微微頓道:「什麼東西,你一定要我收?」

  塗鳳拿出那半卷白絹,說道:「就是這半本劍譜。」

  布衣少年心想她把這半本劍譜珍若性命,況且內已記載的是無敵天下的劍法,這般貴重的禮物,豈可輕易接受。慌忙搖手道:「不行,我不能要!」

  塗鳳道:「我送給你為什麼不能要,你嫌它破爛不成敬意嗎?」

  布衣少年道:「啊,大姐誤會了,這半本劍譜貴重無比,大姐珍藏身邊日夜不離,一定十分愛惜。」

  塗鳳臉色一板,不悅道:「你一定不要麼?」說著劍譜送到布衣少年面前。

  布衣少年想要不收,見微有嗔怒色,當真非收不可,不得不暫時接下,為難地說:「這……這……乍麼可以……」

  塗鳳笑道:「這有什麼不可以,反正是順水人情,請你不要再計較了!」

  布衣少年拿著劍譜,疑惑道:「順水人情?」心想這人情可大了,又豈能稱為順水人情?

  塗風笑吟吟地說:「這劍譜本來是一代劍聖呂梁道人的東西,我盜為己有,再轉送給你,這不是順水人情嗎?」

  布衣少年呆了一呆,驚道:「什麼,估是大姐盜來的?」

  塗鳳得意地嗯了一聲,說道:「呂梁道人誇口說他有本劍譜,記載的劍法更為厲害,因他本身的劍法已然無敵,所以那本劍譜根本不需再練,練了出來也無人識得。」

  布衣少年道:「他為什麼要對外人如此誇口,不怕外人起了歹心盜他劍譜嗎?」

  塗鳳道:「哼,呂梁道人自命不凡,自被譽稱一代劍聖後更是目中無人。他以為誰也不敢到太歲頭上動土,縱然誇口說了不會有人起盜心,誰知我才不怕他呢,心想要是我先祖的劍譜傳下來,能由得你狂麼?」

  布衣少年笑道:「你是怎麼想起要盜他劍譜?」

  塗鳳道:「他說練了出來也無人識得,我就不信……」

  布衣少年道:「於是你就去盜來看看。哦,大姐,我問一個問題,他說有這本劍譜是跟誰說的。」

  塗鳳道:「你問這個做什?」

  布衣少年凝想道:「我想他一定有某種用意?」

  塗鳳道:「鬼話,哪有什麼用意,他不過在家父面前逞能罷了,好教家父知道他的劍術不止這些呢!事情是這樣的:呂梁道人有一天來訪家父,說江湖胡亂送他一個一代劍聖的稱號實在不敢當,聞說百年前金菊門塗前輩劍術無敵,想向家父討教一番,能勝得了家父才敢當得一代劍聖這樣的稱號。

  「家父客謙的說先祖劍術失傳,討教不敢當,恭維他一代劍聖足可當得。呂梁道人聽得暈暈的,定要和家父比劍法。

  「家父推辭不過,只好陪他下場走走。哪知呂梁道人的劍法果然不錯,精妙處自我有見各家劍法來,歎為觀止的了。

  「家父不到一百招就輸了,呂梁道人一勝不免狂氣沖天,家父暗暗有氣,憤慨的施展絕技。呂梁道人說:要是劍譜上的劍法練成,你連識都不識,別說和我相對了?」

  布衣少年道:「那令尊說了什麼?」

  徐鳳道:「家父什麼也沒說,他輸得傷心,心想自己為一派掌門,竟連一百招也走不過,未免也太令人有點洩氣了。」

  布衣少年神色一動,想問什麼,又未開口。

  塗鳳接道:「他老人家自輸給呂梁道人後天天悶悶不樂,口中常自言自語地說:哼,竟譏笑我連套劍法也不識。

  我知道家父被呂梁道人說那劍譜之事刺傷自尊心,心想那牛鼻子自誇有部練了也無人識得的劍譜,我就不相信,盜了出來看看,到底有什麼驚人之處。

  於是我到呂梁道人住的呂梁山上,守著他的屋子,足足守了一月,乘他下山訪友時,闖了進去,我正擔心不知他把劍譜藏在什麼地方,要是帶在身上那就白辛苦了一月,只觀在與堂上供姬呂真人的書像,供案上香煙線繞,卻赫然發現一卷白絹,好似那鼻子老道不但每天供呂真人的像,也在供那卷白絹。

  我心中一動,毫不考慮的搶下那卷白絹,也不知是不是劍譜。就在此時內堂奔出一位十一、二歲的小道童,一把抓卷白絹另一端,大嚷道:『好丫頭,竟敢盜我師父的劍譜……』

  我一聽劍譜兩字內心大喜,暗忖誤打誤撞果然是牛鼻子老道珍藏的劍譜,這一下不能放手,用力一奪,哪曉得小道重內力不下於我,只聽喀刺一聲,白絹斷為兩半。

  我拿著一半心有不幹,要去奪另一半,才一出手,猛覺左肩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差點擊得吐出血來。

  回頭只見又來一位小道童,心忖他小小年紀,掌力如此雄厚,一定練成了呂梁道人的三陽開泰掌力,心知三陽開泰的掌力十分霸道,眼下准不是兩位道童的對手,顧不得再奪另一半,運氣忍住內傷發作,飛逃下山。」

  「敢情那兩位道童,怕屋內還有珍貴的物品被盜,不敢追我。」

  我輕易逃走,卻在路下倒楣的碰著嶗山五劍。

  「嶗山五劍的師父被家父殺死,嶗山五劍認得我豈肯放過,一直追到此地,才被你師祖趕走。」

  布衣少年將半本劍譜送過去,誠懇地說道:「大姐費了很大的心思,又受了傷才取得這本劍譜,小弟更不敢要了,你不是要看看有何驚人之處嗎,還是你收著慢慢看吧,要送我東西留念,送別的好了。」

  塗鳳幽幽說道:「你嫌我偷盜來的不乾淨,所以又不要麼?」

  布衣少年暗罵糊塗,怎能這時還她,她剛說完盜來的,我就還她,哪能不引起她誤會。急忙收在懷中,笑道:「我好好收著這半本珍貴的劍譜啦,你不要生氣。」

  塗風高興地說道:「這才對呀,這半本劍譜得來辛苦送了給你才有份值,因花費了我的心血,就等於把我一番心血送給你,至於有什麼珍貴倒不見得,因為只有半本,這幾十天來我已仔細看過,可惜我看不懂,你打開看看。」

  布衣少年拿出攤開,只見半卷白絹共有一丈多長,上面畫滿了像,每個人像舞出一個劍姿,共有六十四個畫像。半卷白絹從中撕牽,有時一個寶劍向下揮的,有時那劍連劍頭就沒有了,想是在另一半上,這半卷僅是畫像沒有文字,文字定然也在另一半上。

  布衣少年從第一個畫像看起,只見是劍招起手式,右手指天,左手寶劍指地,模樣極是詭異。

  心想這套劍法原來是左手劍法,這倒奇了,通常劍法都是右手絕無左手,除非習慣用左手,哪有教人的劍譜也是畫著左手的?

  繼續看第二個畫像,這一畫像更怪,左足金雞獨立,右足橫起平伸,寶劍反在身後指著右耳,右手卻握著左耳。

  再看下去,畫像的劍姿越來越怪,花樣變化無窮,有時劍插地下,有時飛躍半空,更有時以頭頂地倒立起來,下半身憑空生出六條腿。

  布衣少年看完後笑道:「這不能練嘛!」卻把它好好的收入懷內。

  他明知是本無用的劍譜,要來只能看那六十四個畫圖,畫的模樣引人發笑,卻把它當作紀念品收起。

  心想大姐說的好,這半本劍譜費了她的心血。這番心血的人情就值得可以紀念的了。

  塗鳳道:「有了另外半本就能練了,總有一天我把另外半本盜來送你。」

  布衣少年心道:「另外半本縱然記著文字,可惜一個個畫圖不能連成一串,好像只畫著一個個特別的怪劍姿,要來沒有一點用處。」

  當下想勸說:不要冒險啦,呂梁道人證你父親的,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劍譜,他說得好,練了也無人識得,本來嘛:這種劍譜只能一招一招練的好玩,哪能識出一套劍法。

  可是他嘴唇動了動沒說,他想何必澆大姐一頭冷水,笑道:「你要冒險去盜,小弟決不敢當,他年下山我自己去盜,好不好?」

  塗鳳道:「你盜我盜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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