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歸元神掌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羅秋的眼睛微微睜開,仍是梨花帶雨,哭得惹人憐,靜靜的讓韓劍秋為她穿上褻衣,兩眼中含著一股深深的情意,灼灼的射向韓劍秋。

  韓劍秋臉上一片湛然,兩眼微闔,緊抿著嘴唇,默默的,一言不發的替羅秋穿上褻衣,接著,又替她穿上長褲,以及黑色靴子。

  老實說,那身上衣服真個爛得不像話,雖是穿上,雪白肌膚依然若隱若現,比不穿衣眼更惹人,更撩人遐思。

  韓劍秋將一切事情弄妥,輕吐了口氣,兩眼望著燈花,漾起一股深濃的迷茫——

  他不是石頭,當然明白羅秋的意思,一個少女裸露著全身躺在一個大男人的懷裡,此身不屬他,屬誰?

  事實上,他的感情已經被梅兒,羅秋佔有了,他之所以不願意說出來,乃是因為自己親仇未報,而面臨的仇敵,又是如此頑強與勢力龐大,能否取勝,尚是未定之數,所以,他要將這兒女私情克制,留諸他日發佈。

  桌上的寒燈,黯淡的燃燒著,把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映在牆壁上,隨著搖晃的燈火不停的擺動著。

  小室靜得幾乎連一支針落地都可以聽見,只有微許的燈花「劈啪」聲,以及室外的呼呼寒風,打破了室內這份沉靜。

  韓劍秋兩眼仍注視著燈花,緩緩的道:「秋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愚兄並非負義之徒,絕不會做出那種絕情寡義之事,此點,是我目前急需表明的!」

  羅秋心裡憂喜參半,默默地低下頭去。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尤其當他明知一件事不該為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去做了,這有時固然是環境與情勢所迫,但一種潛在意識的促使與天生俱來的「情感」及「愛好」

  因素,卻也不可忽視,你要解釋麼?那麼,飛蛾撲火是什麼原因呢?我們只能說那是一種「追求」與「祈望」……

  夜,更靜了。

  韓劍秋取過自己一襲長衫,替羅秋披上,岔開話題道:「秋妹,你不在『斷腸山』侍奉他老人家,怎麼獨自行走江湖呢?」

  原來假「折手殘龍」自韓劍秋離開「斷腸山」之後,便知道這位年輕人已識破他的詭謀,怨憤之下,急急前往真「折手殘龍」住處,以其愛女下落為脅,迫其師父交出「癡情雙劍」,而後對其已失真元的師父痛下殺手。

  假「折手殘龍」與真「折手殘龍」之女結合,本為有目的的佔有,但兩人相處日久,亦不忍拋棄,只因其父煙斗老人反對,故才將真「折手殘龍」之女囚于無聲穀,而如今,早已被虐而死。

  前文說過,假「折手殘龍」原本就是「煙斗老人」的兒子殷仁昌,為了偷學「折手殘龍」的武學而投入,而最後,他又接到乃父的指示,告訴他韓劍秋藝成,開始展開「快意親仇」

  的行動,自己有子殷世俊已被廢去一身武功,殷氏祖墓一處基地已被破去,這更加速了他的行動。

  他弑師後,本想挾制羅秋作人質,卻不料羅秋見機得早,當「折手殘龍」尚未斷氣之前,她強忍悲痛悄悄的溜走了,而「庫庫」、「卡卡」則重返山林之中。殷仁昌為了怕韓劍秋對付「無底洞」,急急趕回與乃父——「煙斗老人」會合,才放棄了搜尋羅秋。

  想不到因為一時好奇,奪走「翠蝶」,洩漏行蹤,致為「鬼穀」與「無底洞」兩方面追縱的物件,要不是巧逢韓劍秋,這條小命早報銷了。

  韓劍秋聽完羅秋的敘述,頓時悲憤填膺,頓萌誓滅殷仁昌為「折手殘龍」報仇的宏願。

  經過兩天的調息,羅秋差不多已經痊癒了,韓劍秋計畫再休息一天,明晨即行上道。

  為了排遣這慢長的下午,也為了有個獨自沉思的機會,韓劍秋走出客棧,踽踽獨行於鎮前那條道路上。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來到那條鄉村道與官道交接的地方,他猶豫了一下,正待舉步向官道對面那片疏林走去,兩邊的大路上,一陣隱隱的馬蹄聲又將他邁動的步子引了回來。

  蹄聲很急,非常急,很狂,十分狂。放馬賓士,雷滾密鼓,只見那沙塵飛揚,灰煙漫天的情狀,業已可以斷定那些馬上騎士是如何狂傲跋扈,目中無人。

  他搖搖頭,又開始朝著原先預定的目標——那片疏林子踱了過去,他的步履很悠閒,很安詳,他不急著趕什麼,也無意為了來路上的那些狂悖騎士而倉促,他並不喜歡倉促。

  於是,來騎以驚人的速度奔近了。

  並沒有回頭探視,聽覺已經告訴韓劍秋——來騎共有七乘。

  七匹鐵騎以雷霆萬鈞之勢卷了過來,稍差尺許的揚著飛舞的灰沙已掠過韓劍秋身側,強勁風力帶著漫天飄落的風沙灑了韓劍秋一身,那麼緊疾的奔向了他歇息的鎮上,韓劍秋恍若不覺,依然悠閒地往前踱去。

  驀地,七騎突然勒轉,在一陣「唏聿聿」的馬兒嘶叫聲中齊齊奔回,七匹馬四散驟合,一下子便將韓劍秋圍在中間。

  嗯!倒是相當的俐落。

  韓劍秋站住了,默默打量圍在四周,那七匹馬上的七個狂夫。

  七個人當中,只有一個是身著青衫,以外六個,全是一式一色的深黃緊身衣外罩深黃長袍。面對著韓劍秋的一位,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這人五官的配合,卻予人一種特別陰森冷酷的感覺。此人之側,是一個豹頭環眼,短小精悍的角色。然後,就是唯一身穿青衫的那位朋友了,這位朋友白蒼蒼的一張面孔,倒也嘴是嘴,鼻是鼻,沒有什麼特異處,只是他一雙眼睛長壞了,白多黑少不說,且骨碌碌轉個不停,賊兮兮的典型一雙鼠眼,由這雙眼便破壞了他整個面孔的調和,變得那樣的鬼崇邪異了。

  在韓劍秋兩邊及身後的四個黃袍人,全是腰粗膀闊的彪形大漢,一個個形貌強悍,生相猙獰,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狠角色。

  韓劍秋沒有作聲,吭也不吭。

  豹頭環眼的人瞪著他,突然叱喝道:「兔崽子,你是幹啥吃的?」

  韓劍秋慢吞吞的道:「走路的!」

  那人厲聲道:「混你娘的球,老子還不知道你是走路的麼?老子是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韓劍秋平靜的道:「你問我這個做什麼?」

  那人大吼一聲,道:「老子要問,你就得答,囉嗦你娘的頭!」

  韓劍秋似乎有什麼感覺——他昂著臉道:「你們又是幹什麼的?」

  豹頭環眼的那人神色猛沉,但隨即又狂笑起來,他轉臉向身側那似笑非笑的人物說道:「四哥,這兔崽子好大狗膽,居然反問起我們幹什麼來的了!四哥,可是告不告訴他呢?」

  那被稱為四哥的「嘿嘿」一笑,聲音尖尖的道:「我看這小子有點兒門道,老五,你抖漏抖漏他!」

  豹頭環眼的那人大笑道:「成,賓士了這麼大半天,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也順便給大傢伙開開心。」

  突然,韓劍秋問道:「『鬼穀』?」

  正準備動手的那人不禁怔了怔,他收起架勢,上下打量著韓劍秋,驀而暴烈的道:「你是誰?」

  韓劍秋注視著對方,緩緩的道:「閣下想就是『鬼穀』的『鬼穀七魂』的老五『吸魂掌』張標了?」

  豹頭環眼的那一位形容淩厲的道:「不錯,我是張標。」

  韓劍秋望了那似笑非笑的人物,又道:「這一位,想必就是『遊魂掌』歐陽沛長?」

  對方唇角勾動了幾下,尖尖細細的道:「乖乖,一點也不錯。」

  韓劍秋點了點頭,又道:「那麼,其餘四位,必乃『鬼穀』所屬的高手,四位『鬼角郎』了?」

  「游魂掌」歐陽沛長頷首道:「完全正確,朋友,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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