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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嚴夢柔剛一定腳,驀然一支寒光閃閃的利劍,隨著一條人影向她左肋剌來……

  來得是那麼突然!不,該說是那麼卑鄙!該劍的遞出,比說話的聲音早了一步!

  那聲暴喝方傳進嚴夢柔的耳膜,嚴夢柔已感那支劍尖快沾到自己的衣角!

  根本不容嚴夢柔有閃念的時間,也根本沒有北雙救助的機會,任何人也沒有!

  眼看那支出人意料的劍尖,就要在嚴夢柔身上開一個「利市」!

  嚴夢柔閉下眼簾,臉上現出死亡的駭悸,和不甘的憤怒……

  「哇!」一聲淒厲的慘叫,隨著一股血箭掀起,北雙閉下兩眼,心中駭然叫道:「完了!」他的腦海裡浮出嚴夢柔臨死痛死的表情,他整個身體的血液,如激如滾的澎湃、沸騰……「想不到!」川梟低沉的聲音傳入北雙的耳鼓……北雙的心更是一沉,沉……

  「想不到牛鼻子還是條漢子!」

  川梟低沉的語音,使北雙睜開眼皮……「天!」北雙脫口叫了一聲!噢,死得不是嚴夢柔。竟是清真道長!北雙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全場靜謐得似乎空氣倏地停止流動,靜!

  清真道長的胸前開了一個大窟窿,殷紅的血正急噴而出。

  他的身旁站著一名持劍的武當弟子,臉孔象清真道長一樣急劇的扭曲著,眼中射出一股茫然……

  嚴夢柔像一座石雕像兀立不動,她覺得她的腦海裡映上的一幕,使她直覺的不能再想任何事情了,她不明白!她不瞭解!清真道長沒有理由這樣做,沒有!

  正當嚴夢柔就要被那名偷襲者刺個正著,血濺五步,忽然感到一股勁力向她推來,眼看一支人影疾閃而來……

  接著那條人影嘶出一聲慘叫!

  但見那支利劍正刺在清真道長胸前!

  清真道長竟然救了嚴夢柔!「掌門人!」那名偷襲而誤殺自己掌門的武當弟子。良久,如夢初醒的叫了一聲,長劍當地掉在地上,兩膝一跪,滿眶的淚水,湧滿兩頰……

  清真道長捂著傷口,鬥大的手掌已被血水染紅,碩大的身子一陣搖晃……

  一旁的武當弟子,驚叫一聲,連忙竄入場中,扶住搖搖欲墜的清真道長,「嚴姑……娘……」

  清真道長痛苦的咳了一聲,臉孔已扭曲得不成形狀,不斷的抽搐著,似乎在忍著極大的痛苦——身體的痛苦,死亡的痛苦。

  「道長!」嚴夢柔見清真道長叫她,趕忙回了一聲,走到清真道長面前,到現在,她還不明白清真道長救她的理由。

  「嚴……姑娘……,你能原……諒……本,本……派……?」

  清真道長手中的長劍無力的掉在地上,氣息微弱,面如白紙,艱辛的,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為什麼不能?」嚴夢柔心中一陣激動,幾乎是瘋狂的叫道:「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救我?」清真道長抽搐的嘴角,困苦的牽起一絲笑意,笑得那麼凜然,那麼驕傲:「你會,會明白……的……哦……」清真道長的話音越來越小,說到末後,幾至不聞;哦了一聲,頭猛地一偏,伏在胸前,倏然停下!「師父!」兩名扶著他的弟子,哭叫了一聲,「嗯哼。」那名跪在地上的武當弟子,忽地揚起手掌,朝自己的天靈蓋拍下!噗一聲,腦血激飛,身形象洩氣的球,緩緩倒下,嘴角帶著一股安祥的笑意而倒下,仿佛是死得那麼高興,那麼快樂……

  川梟不由自主的肅而起敬,激動的抖動喉頭喃道:「牛鼻子,我麻子絕對承認你是條好漢,絕對!安息吧,武當派絕對永立江湖!」

  北雙也看得一陣激動,心中感動的說道:「牛鼻子,你應該高興,你是第一個被麻子稱好漢。」

  嚴夢柔望著兩名武當弟子消逝的身影,茫然的呆立著……

  北雙走到嚴夢柔的身畔,撫著嚴夢柔的肩胛,溫柔的叫了聲:「小柔。」「雙哥!」嚴夢柔忽地撲進北雙懷裡,叫了一聲,淚水象沖閘洪流,簌簌而下。

  北雙愛憐的摟著她,任由嚴夢柔哭個痛快……

  清真道長的做法,實在漂亮極了,實在值得歌頌!

  雖然,他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但他保住了武當一派的名聲、根基!

  不是麼?六大門派上代掌門人的罪孽,全在他的一死而抵消了!在人們的心目中,七大門派永遠是與正義真理站在一起的。

  此時,東方現出一線曙光,一滴溫暖射進了那些整夜在刀尖上打滾的人們的心房……

  豔陽火傘下,湖南官道馳著三男一女……

  不是別人,乃川梟官大木,涼山第八代掌門人千手百腳洪平,江湖一鼎無影浪客北雙,以及冷面黑煞嚴夢柔是也。

  他們一行四人不急不徐的走了兩天,正朝兩湖交界的萬里峰進發,欲與少林掌門鐵心大師一了恩怨。

  川梟與洪平並排在前頭,說說笑笑,甚是熱絡。

  北雙與嚴夢柔並騎在後,則是情話喁喁,愛意綿綿,「救命!」

  忽然,一條人影急奔而下……四人不禁一怔!「俠士,救命。」那條人影映入他們的眼簾——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女,她的身後急飛著三條黑衣大漢,吆喝不止……青衣少女奔到川梟馬前,喘著息叫道:「俠士,救我,他們要殺我!」接著,三名大漢也到達……「死!」川梟驀然象一隻厲雕,身形暴起,拔起五丈來高,死字方不過傳入一名黑衣大漢的耳中,他的口中共鳴似的隨著發出一聲殺豬的嚎叫!

  只見一名黑衣大漢由頭至尾,恰好叫川梟的玉尺劈成兩半。

  嚴夢柔嚶嚀一聲,別過螓首,不敢見那副慘像……

  可憐那傢伙連堂堂的官大爺的尊容,看也沒看清,便糊裡糊塗的一命嗚呼了。

  川梟矯健已極的身子一旋,落回馬鞍,玉尺不知什麼時候已掛回肩上,臉上露著若無其事的微笑,優哉的從懷中掏出酒壺蘆,嘖聲不止的輕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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