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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忿求絕技 誤入旁門(1)


  當那日負氣離開陳家溝時,楊露蟬本沒懷著好意,他定要別記名師,學好了絕技,再來找陳清平出氣。一路上逢尖打店,必要向人打聽近處有沒有武林名手。他從懷慶府南遊,走了二百多裡地,居然連問著三位武術名師。

  一位黃安縣鋪場子的大竿子徐開泰。據說徐開泰一身橫練功夫,有單掌開碑之能。他那一條竿子,縱橫南北,所向無敵,教了三十多年場子,成就了四五十個徒弟。當年有大幫的土匪侵擾黃安,多虧徐師傅一條竿子,十幾個徒弟,竟把二百多個土匪擊潰。自此聞名四外,黃安縣再沒有土匪敢來窺伺。

  還有一位姓曾的,住在江南鳳陽府東關,以地堂刀成名。在早年這位曾師傅也是跋涉江湖,挾技浪遊的,不過後來他的兒子徒弟全闖好了,曾師傅就回家納福。他這地堂刀已傳三世,教出來的徒弟不多,可是成名的不少。據傳他這地堂刀,竟是當代獨門絕活,沒有別家再會的。此外還訪得一位名師,就是黑龍潭的「先天無極掌」名家鐵掌盧五。

  楊露蟬旅途沮喪,不意離開陳家溝,沒得多時,已訪獲三位名師,心上很覺安慰。自己盤算,依路程之遠近,先去拜訪黃安大竿子徐。誰想到在豫南店中,聽人說得這大竿子徐威名遠震,卻一入鄂北本境,竟沒人說起。

  在黃安輾轉訪問,費了半日功夫,才漸漸打聽著,這位徐師傅原來住在鄉間一座小村子內。即至登門拜訪,把楊露蟬的高興打去一半。

  徐師傅這三間茅廬,倍呈荒傖之象,在街門口掛著些木牌,上寫「七代祖傳壁□吃氣功」、「秘傳神效七厘散」,又一塊牌是「虎骨膏大竿子為記」。

  一看這幾方木牌,楊露蟬不禁爽然若失。猶記得劉立功老鏢師對楊露蟬說過,巾、皮、彩、掛,為四大江湖。這種賣野藥的拳師多半是生意經,決非武林正宗。(巾是算卦,皮是相面,彩是戲法,掛是賣藝的。)

  楊露蟬遠遠的撲奔了來,那想到傳言誤人如此!悵立門前,躊躇良久,自己安慰自己道:「也不見得這位徐師傅准是江湖生意。人不可以窮富論,古來就有奇才醫隱,賣藥的也許有能手。」存著一分僥倖的心,楊露蟬只得登門投帖。

  晉見之後,接談之下,楊露蟬越發失望。這個大竿子徐師傅十足的江湖氣,和當年劉立功老師傅所說:當街賣拳的「掛子行」,練武賣膏藥的「賣張飛」,以及使「青子圖」賣金創藥,當場割大腿,見血試藥的江湖人,活活做影子。

  但是竿子徐卻十分□□,毫不像太極陳那樣傲慢。聽楊露蟬自明己志,求學絕招,竿子徐很誇獎了一陣,許為少年有志,將來定能替南北派武林一道出色爭光;又誇獎楊露蟬有眼力,能投到他這裡來。當時許下露蟬多則五年,少則三年,定教露蟬得到真本領。又表明他不為得利,不為傳名,並不要楊露蟬的束□贄敬。

  「相好的,我若要你半文錢,我算不是人!」

  楊露蟬到底年輕臉熱,既知誤入旁門,竟不能設詞告退,又教竿子徐的慷慨大話一逼,行不自主的掏出二十兩銀子來,口不應心的說出拜師請業的話來。

  竿子徐十分豪爽,並不謙讓,把贄敬全收下,說道:「這個,我在下倒不指著授徒□口。這幾兩銀子,我先給你存著,就作為你的飯費吧。」

  楊露蟬行違己願的拜了師,開始學藝。他想:在店中既聽人說得那麼神奇,這位竿子徐至不濟也得有兩手本領。

  等到練了沒有兩個月,名武師的真形畢露了。他既沒有精心專擅的絕技,他也沒有獨門秘傳的良藥。他那追風膏全是從藥店整料買來的,自己糊膏藥背子,印上「竿子徐」的戳記,就算獨門秘制了。他的七厘散、金創藥,也不過如此。至於武功,更是蒙外行,全仗他有幾斤笨力氣罷了。單掌開碑的話,竟不知是誰的謠言。他倒會劈磚,砸石頭塊兒,也只是用巧勁,使手法,用來炫惑市民,好比變戲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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