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俠 > 青銅女魔傳 | 上頁 下頁
五六


  酈嬌心頭一笑,不由暗暗驚歎五莊真人暗器厲害,連如此功底之人,也這般不堪一擊。她見二人已身負重傷,便不再理會,疾展天盤絕技越過棧橋。還未踏定,忽覺一股劍風撲面而來,有排山倒海之勢,酈嬌身不由已地退上棧橋,紫電寶劍往上一撩,頓覺虎口出血,整條臂膀似乎已斷,身子往後跌去。她大驚失色,此人武功遠在師父雲中道人和五莊真人之上,慌忙擲出一把香火螢,一團亮光閃出,在雷聲中似如閃電,卻被一道寒光抖散,落於四處,緊跟著一劍奔酈嬌面門而來,說時遲來人左手已擒住酈嬌左手腕脈,酈嬌頓覺周身麻木,只聽那人道:「我壽仙還未想到五莊真人有如此徒弟,定是獨眼魔頭那老賊殺了同門師兄,竊了這香火螢!哈哈哈!」笑聲未絕,一人從斜刺裡飛至,拂袖一甩,壽仙頓覺萬把利刃撒下,疾忙撒手,丟下酈嬌,遞出進招。只聽「錚」地一聲,兩劍相撞,同是一驚,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壽仙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來日定當領教!」說畢挾起酈嬌,飛過棧橋。壽仙不由一驚,心頭暗道:「聖手藥師艾居士!他為什麼奪走我手中獵物,難道不要命了?」

  又一陣雷聲滾過,天空潑下傾盆大雨。

  酈嬌昏睡了三天三夜,水米未沾,多虧聖手藥師艾居士用藥精妙,才慢慢恢復過來。第四日清早,酈嬌翻動了一下身子,睜開雙眼,一看自己置身在一座竹樓中,不覺大吃一驚。她猛以為自己被壽仙擒住,關在西山滇宮,一下子又想到勃羅和白雲鳳蝶,等坐起一看,不由呆住。

  原來這竹樓建在一片茫茫幽暗的林海之中,她何曾見過如此浩瀚的林海,整幢竹樓,隨著竹林的擺動而搖晃,人就象睡在搖籃中一般。酈嬌忙立身而起,拂塵寶劍均在身旁,她心中更是驚詫,暗自忖道:「這是什麼地方,定是高人所住,難道是爺爺酈半天把我救至此處?」酈嬌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又猜測莫不是那自稱野道的怪傑。

  此樓擺設簡易,乾淨明麗,除開成堆的書簡,就是標著記號的花缽,這些花毫不鮮豔,都挺精神,香氣四溢。酈嬌更覺納悶,側目一瞥,忽見竹門上端寫著四個大字「聖手藥師」,酈嬌心頭一喜,這聖手藥師聽白雲鳳蝶說過,他還知道爺爺酈半天的行止。

  酈嬌信步走到門邊,往下一看,差點驚得掉下樓去。原來這竹樓之下,無數蛇頭扭曲著高高昂起,爭相噴著毒涎,組成幾道涎網。網上卻伸出無數條火龍似的巨蟒,圍繞著一個紅面老頭。這紅面老頭手中舞著兩柄花劍,風馳電掣般穿來竄去。只見這花劍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左,一會兒右,蜷曲逶迤,令人聯想起魔術師手中的彩練,使人望而生畏。酈嬌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急忙聚攏目光,向下探望。

  原來這紅面老者就是在新城酒店之外看見過的虯須歌者,酈嬌還以為這紅面老頭被蛇圍困,無法脫身,趕緊轉身抓起拂塵寶劍,跳下竹樓,大聲喊道:「老人莫慌,道童來救您!」只聽一陣哈哈大笑,無數紅光都凝固了似的。紅面老不慌不忙騰出一隻手接住酈嬌,笑道:「好姑娘,真不愧是英雄之後,我艾居士算沒白救你!」酈嬌更是一怔,在他手中無法動彈,她尤懼那無數紅蟒。只聽艾居士笑道:「這都是跟我生活了幾十年的伴侶,它們是在歡迎你這客人,要不,你早就沒命了!你看,孫女!」

  酈嬌聽說心神始安,抬頭看,只見一根竹尖上還吊著一隻卷毛大獅,顯然剛死不久,二目暴睜,很為駭人。酈嬌踩在一條巨蟒背上,艾居士鬆手道:「你越是對它好,它就對你愈有情!你不要動,它會和你親熱一番的,它比人還有靈性呢!」這巨蟒的紅頭很快就翹了上來,纏住了酈嬌腿部,慢慢爬上了頸額。酈嬌感到全身冰涼,她看出這巨蟒不會傷她,便將劍交左手,撫摸著巨蟒,巨蟒也感動得「咻咻」直擺頭,又慢慢退走。

  酈嬌竟還真有點戀戀不捨了。此蟒一退,其它千萬條巨蟒都要爭相和酈嬌親熱一番,但被艾居士打了個手勢止住,都各回各位。艾居士說道:「孫女,還有許多日子,你爺爺才回來,你五師叔竇嬰已去多時,快帶佳音來了。我已派龍騰去尋你失手的《秘傳》,你不用掛心,這幾日,你天天須得與這些精靈相處,我艾居士將所有的武技藥功全傳於你,也算我對酈半天老英雄略表些許心意。」

  酈嬌抿嘴一笑,這紅面老頭竟如此清楚我的事,真如仙人一般,內心感到十分親切。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是喜,是怨,是驚,是憂,她一時理不清頭緒,唯獨只掛心那《秘傳》今在何方?還有勃羅大哥、白雲鳳蝶姐姐?艾居士似乎看出酈嬌心事,笑道:「孫女,平平心靜靜氣,練功要緊,我還愁這身功夫無人承接。你內氣虧損過度,等我取下這只錦毛豹子,與你補補身子!」話音未畢,只見一團紅雲飄起,艾居士已上了竹尖,踩著竹尖反彈過來,剛剛抓住錦毛豹子頭顱,落下地來。

  酈嬌不由驚喜地求道:「艾爺爺,請您教我這路輕功,這比我天盤絕技更是輕巧!」艾居士雙劍插回背上,一手提著錦毛豹子,一手抓著豹子嘴一拉,整張豹皮頓時剝下。酈嬌雖然慣於山間生活,也未看見過如此身手,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忙喊道:「艾爺爺,您不教我這路功夫,就瞧不起孫女!」

  艾居士順手扭斷豹子頭顱,擲給蟒蛇,對酈嬌說道:「我不傳你這路輕功,你如何能上下竹樓?孫女,吃飽再說,你已三天三夜未吃東西啦!」說罷一手攜起酈嬌,一手提著血淋淋豹子,在竹尖上左騰右閃,踩著這根竹尖落到哪個竹尖,一眨眼工夫便縱向竹樓。

  這是一幢嶄新的長竹樓,造工極其精緻,俯看如雄雞鬥架,仰看似少女梳妝,充滿了濃厚的景頗族情調。

  吃完飯後,已是掌燈時刻,艾居士點燃幾支香燭,兩人盤膝而坐。艾居士道:「酈嬌,我看出你一直想問我,為什麼如此清楚你入滇之事?你為何不問?好孫女,我這就全部講給你聽,也讓你知道一點你爺爺酈半天的蹤跡!」酈嬌趕忙沏滿一杯茶,雙手捧上,聚精會神地諦聽著,生怕漏過一個字。

  艾居士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歎道:「我這也是違你爺爺意願!講給你聽,但願你爺爺不怪我。我不講,他怎麼講得出來?唉,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人間滄桑、沉浮往事,說來話長喲!」

  酈嬌輕微地「哦」了一聲,生怕打斷艾居士的思緒,艾居士二目中閃出一種灼熱之光,但很快就消失了,顯然他的內心有一場激烈的鬥爭。他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這個情孽鑽到哪兒去了。只可惜他心願未遂,竟入了道家,成了遁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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