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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南宮豪將雲襄送出門,目送馬車走遠。然後輕輕拍了拍手,一個黑衣人應聲出現在他身後,南宮豪望著馬車頭出不回地冷冷說道:「老規矩,萬一他失手,就立刻滅口。」黑衣人點點頭,卻沒有就走。

  南宮豪回頭問:「你還有何事?」

  黑衣人忙道:「有一件怪事,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南宮豪喝道。

  黑衣人低聲道:「那日在賭場,雲公子被三公子栽贓,眼看就要被抓現行,小人本已做好滅口的準備,誰知有個傢伙卻出手偷去了雲公子身上的贓物。」

  南宮豪眉梢一挑:「那人什麼模樣?」

  黑衣人遺憾地搖搖頭:「那人混在賭客中,出手極快,小人沒有看清。」

  南宮豪遙望夜空默然半晌,輕歎道:「姓雲的身邊竟有如此高人,恐怕絕非尋常老千這麼簡單。你要仔細留意他的一切情況,有任何發現立刻向我稟報。」

  黑衣人領令而去後,南宮一暈這才心事重重地轉身回房,邊走邊暗問自己:姓雲的若非尋常老千,那會是什麼來歷?

  馬車在空曠的街頭緩緩前行,顯得異常孤寂。車廂中,雲襄默默打量著昏迷不醒的老者,心情有些複雜。他曾經在鬥狗場救下過奄奄一息的阿布,現在,這傷痕累累的老者,在他眼中就如當初的阿布。

  回到住處,明珠與舒亞男迎了出來,二人突見車廂中有個傷者,忙問:「這是誰?」

  雲襄來不及解釋,只道:「快叫下人抬到客房,準備金創藥!」

  明珠與舒亞男想要幫忙,卻被雲襄推了出去,他不想弄髒了她們的手。將下人也打發走後,雲襄褪去老者衣衫,只見他渾身傷痕累累,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不過幸好都不是致命傷,想必南宮豪是想留著他的性命指證南宮放吧!

  雲襄以前救護過阿布,對敷藥和包紮都不再陌生。仔細為老者上好藥包紮好傷口,他才抹著汗悄悄退了出來。

  其間老者也醒過一次,不過因傷勢太重,很快又痛暈了過去。

  舒亞男和明珠一直在門外觀望,見雲襄出來,舒亞男忙問:「這人是誰?」

  「一個遇到劫匪的江湖人。」雲襄淡然道。他不想嚇著明珠和舒亞男,更不想二人因老者的身份,就對他另眼相看。

  「什麼劫匪這麼惡毒?搶錢不說,還要傷人!」明珠頓時義憤填膺,雲襄不好解釋,忙將二人勸回去休息。而他則怕老者傷勢惡化,就在客房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雲襄為老者換藥的時候,老者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他對雲襄的救治並無一絲感激,反而掙扎著不要雲襄救助:「你別白費力氣,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無論你利用什麼法子,我都不會出賣雇主。」

  雲襄笑道:「你既然什麼都不怕,又何必要怕我的救治?難道是怕自己嘴不夠牢?」老者聞言不再掙扎,閉目任雲襄施為。

  一連數天他都一言不發,甚至不再看雲襄一眼,似打定主意與雲襄耗下去。雲襄除了為他療傷換藥,也從不開口說什麼。十多天過去,老者的傷勢有所好轉,已能下床行走。見雲襄依舊不問自己任何事情,甚至對他完全不加戒備,這讓他反而不知雲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柯夢蘭早已看明雲襄與舒亞男的關係,只有明珠還蒙在鼓裡。為了不刺激明珠,舒亞男自那日從牧馬山莊回來後,就刻意躲著雲襄,不再與他單獨見面。更不再與他有任何親熱。不過舒亞男再怎麼掩飾,也瞞不過柯夢蘭的眼睛。心知自己和雲襄不會再有結果,這讓柯夢蘭有些心灰意冷,這日趁著祭拜金彪的時候,她終於說出了醞釀已久的話。

  「我想將金彪大哥的屍骨,送回他老家落旗鎮。」柯夢蘭望著荒野中的孤墳幽幽道,「金彪大哥從小就在戈壁大漠長大,想必他現在也想回到那天高地闊的大西北吧。」

  雲襄有些意外:「這裡離落旗鎮千山萬水,恐怕……」

  「雲大哥不必擔心,我會雇最好的鏢師一同上路。」柯夢蘭淡淡道,「再說我離家已經很久,也想回去看望爹爹。江湖我已來過,但我不能永遠在江湖漂泊。」

  雲襄立刻就明白了柯夢蘭的心思,心知無法挽留,也不忍再讓柯夢蘭跟著自己冒險,輕輕道:「選團好日子,我送你和阿彪上路。以後有機會,我會去大西北看望你和阿彪。」

  三日後,雲襄與柯夢蘭和金彪黯然作別,目送著她們消失在地平線盡頭,雲襄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在傷心朋友離別的同時,他也不禁自怨自艾地想:我永遠也無法拋棄兄弟之情,朋友之義,恐怕永遠也成不了雲爺所希望的千門之雄!

  明珠與柯夢蘭相處日久,也喜歡上了這個言語不多的姊姊,今見她獨自護送金彪的靈柩回歸故里,也不禁黯然神傷,淚水漣漣。舒亞男則想著柯夢蘭臨走時所說的那句話,不禁偷眼打量著雲襄和明珠,在心中暗問:我又要在江湖中漂泊多久?

  三人回到家中,發現那個養傷的老者已經不辭而別。明珠有些不滿地嘟囔起來:「哼!雲大哥照顧了他那麼久,他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真是!」

  「算了吧,我救他本來也沒想要什麼回報。」雲襄大度地笑笑,「我只擔心他的傷尚未好完全,會留下後遺症。」

  話音未落,就見那老者由外進來,徑直來到雲襄面前,默默地盯著雲襄看了半晌,突然拜倒在地,拱手道:「我原已打算不告而別,但想到雲公子救了老朽一命,又照顧老朽這麼久,就這麼走了實在不義。今特來向公子拜別,望公子恕罪!」

  雲襄連忙去扶老者:「老伯快快請起,你這不是要折殺雲某?」

  老者俯身向雲襄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道:「雲公子大恩大德,老朽無以為報,唯有銘記在心。只可惜老朽恪于這一行的規矩,不能告訴公子任何事情,甚至連個稱呼、名字都不能透露,望公子見諒。」

  「你什麼都不用說。」雲襄忙道,「我也根本不想從你口中知道什麼。只是你的傷勢未愈,能否等好了再走?」即既然老者的家人在影殺堂為質,他也不想老者壞了規矩失去親人。

  「多謝公子好意,但我必須要走了。」老者沉聲道,雲襄心知他還得回去覆命,也就沒有再挽留。

  送老者離去後沒多久,門房就匆匆將一封拜帖送了進來,稟報道:「方才有人送到門上就離開了,也沒留下個話。」

  雲襄認出是與南宮豪約定的拜帖,連忙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只有一個日期和寥寥幾句旁人看不懂的話。看到這幾句約定的話,他知道機會就要出現,自己該行動了。

  從回到家中這一個月以來,南宮放就一直沉浸在莫大的幸福和激動之中。他沒想到自己在受傷之後,上天還送給了他一個兒子,如今小妾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兒子,這讓從不信鬼神的他,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上蒼。有了這個兒子,誰也不能再說他絕後,家中那些長輩,也就不能再因為這個原因,攛掇父親另立嗣子。

  南宮三兄弟中,二公子南宮玨癡迷于劍,完全不問世事,武功雖高,人卻有些傻,所以嗣子只能在南宮豪和南宮放之間誕生。

  自從發生了那次意外之後,南宮放的嗣子之位就岌岌可危,如今,這個兒子的誕生,為他保住和鞏固嗣子這位置,增加了一個重要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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