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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原本南宮豪每次洗牌,都將天牌壓在掌心,然後碼到牌尾。在擲完骰子拿牌的時候,他已經巧妙地看到了自己的底牌,並根據手中牌的情況,在拿牌經過牌尾時,故意將牌扣在掌心,然後用最下面的次牌巧妙地將天牌頂出來換掉,使自己的牌面變得更大,贏面也就更大。他做得十分巧妙,整個動作完全是在掌心下一氣呵成,旁人根本看不到有牌被換。不過他的手型落在雲襄的眼中,就完全暴露無疑。這招「偷樑換柱」,在牌九場上算是比較高明的手法,身上完全不帶贓物,換牌的動作只在眨眼的一瞬,就算知道他換牌,沒有又快又准的身手也根本逮不到。

  雲襄看出原委,心中暗自好笑。雖然只是賭酒,他也不願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輸下去。以他的身手,雖然逮不到南宮豪換牌,賭酒玩耍也不好去揭穿對方的把戲,但他依舊有辦法應付。只見他依舊若無其事地陪著南宮豪玩,甚至洗牌、碼牌、擲骰子也不插手,但南宮豪卻覺得運氣漸漸變壞,明明有換牌之利,贏面應該大了不少,誰知還是屢屢失手。雖然他酒量甚豪,一連喝了十幾盅後也有些受不了,只得推牌笑道:「雲老弟就像能看穿老哥的底牌一般,總能避實就虛,巧妙配牌,將老哥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再玩下去,老哥今晚就醉死當場了。」

  雲襄拿起一張骨牌笑道:「這黑黝黝的骨牌,在旁人眼裡背面都是一樣,但在高明的老千眼裡,每張都有極其細微的差別。一個高明的老千,如果玩了十幾把還不能認完這三十二張骨牌,那他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南宮豪恍然大悟,喟然歎道:「每一張牌你都認識,我再怎麼偷樑換柱也是必敗無疑。這不是千術,而是極高明的賭技了!」

  原來牌九賭法是每次取四張,兩兩自由配對,分為牌頭和牌尾兩副牌。雙方比大小是牌頭比牌頭,牌尾比牌尾。一大一小為平,一大一平為勝,一小一平為負,兩大或兩小則為加倍勝或加倍負。如果事先認識每一張牌,就可根據對方所配的牌,再來確實是壓對方的牌頭還是追對方的牌尾,即可立於不敗之地。所以雲襄雖然拿的牌不如南宮豪換過的牌好,也依舊大占贏面。

  南宮豪明白原委,不由推牌而起,對雲襄拜道:「我這點手法,在雲兄弟眼裡,真是貽笑大方,慚愧慚愧。幸好只是賭酒,不然老哥我早已輸得傾家蕩產。」

  「南宮公子……」雲襄剛一開口,就被南宮豪揮手打斷:「雲兄弟以後別再這麼見外,你若看得起,在沒外人時候,咱們兄弟相稱如何?」

  雲襄慌忙道:「在下不過一江湖混混,豈敢高攀?」

  南宮豪面色一沉,不悅道:「雲兄弟這是不給老哥面子了?」

  雲襄略一猶豫,無奈道:「既然如此,小弟見過南宮大哥!」

  「這才對嘛!」南宮豪哈哈大笑,挽著雲襄坐下道:「我與兄弟早已一見如故,對兄弟的賭技更是仰慕已久。今日老哥定要好好敬兄弟幾杯,以表敬意。」

  在南宮豪的敬勸下,雲襄連飲三盅後,南宮豪這才笑問道:「兄弟這些賭技,不知敢不敢到正規場子上去玩?」

  「有何不敢?」雲襄似乎已經醉了,說話也豪氣干雲,「我出千從不帶贓,被人抓住的可能幾乎沒有。只要我想,沒什麼場子不敢玩。」

  「好!兄弟果然有氣魄!」南宮豪擊桌道,「有一個場子,老哥想請你去玩玩。」

  「什麼場子?」

  「鴻運大賭坊!」

  「鴻……鴻運大賭坊?」雲襄醉態可掬的臉上滿是迷惑,「那不是你的賭坊嗎?你……讓我去你的賭坊出千?」

  「沒錯!」南宮豪笑瞇瞇地望著雲襄,神情就像狐狸在打量著獵物。

  雲襄睜著醉眼楞了半晌,突然失笑道:「你……你喝醉了,淨說胡話!」

  「老哥雖然有幾分酒意,卻還不至於到說胡話的地步。」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

  南宮豪遲疑了一下,淡淡道:「自從上次有人在鴻運大賭坊出千,請來兄弟才抓住後,我就請來高手,將賭坊的防範措施又提高了不止一籌。現在我想檢驗賭坊的防範措施究竟能高到什麼程度,所以想請兄弟去試試。」

  他在說謊!雲襄心中暗道,嘴裡卻說:「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兄弟這是答應了?」南宮豪忙問。

  「我有什麼好處?」雲襄反問道。

  「從現在起半個月內,你在我的賭坊無論弄到多少錢,都可以拿走。」南宮豪正色道:「不過你萬一失手,老哥可就要照江湖規矩辦。你可以化裝,找幫手,或者在暗中指揮。總之一句話——無論你用什麼辦法,只要在鴻運賭坊弄到錢,且不被人逮住,都可以大搖大擺地拿走,老哥決不追究。」

  雲襄酒意似乎醒了一些,盯著南宮豪問道:「你這是給我劃下道了?」

  南宮豪嘿嘿一笑:「要這樣想也無不可,就不知兄弟敢不敢接?」

  「有何不敢?」雲襄似乎被酒意沖暈了頭,立刻擊桌而起,「我要不能從鴻運賭坊弄到錢,從此就不再江南混。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南宮豪忙問。

  「如果我失手,你不得為難我的幫手或同夥。」雲襄慨然道,「所有處罰,都由我一個人承擔。如果你答應這條件,我就接下南宮兄的挑戰。」

  「好!我答應你!兄弟可敢和與我擊掌盟誓?」南宮豪說著舉起了手掌。雲襄毫不猶豫,立刻與他一擊掌。南宮豪端起酒盅,對雲襄慨然道:「喝完這盅酒,我就回去恭候兄弟大駕!咱們就以三萬兩銀子為限。半個月內,只要兄弟能在我的賭坊弄到三萬兩銀子,老哥我就認輸。」說完一飲而盡,跟著摔杯離去。

  待南宮豪走後,金彪神色慌張地進來,對雲襄急道:「公子你瘋了,明明知道別人張好了網,你卻偏偏要往裡跳!」

  「你都聽到了?」雲襄若無其事地整整衣衫,臉上醉意一掃而空。

  「我哪有心思喝酒!」金彪急道:「我在外間一直豎著耳朵,聽得一清二楚!這明明是南宮豪上次被人騙了十萬兩銀子的鉅款,沒法向他老子交代,這才激你上門出千,他張網將你逮住後,便可將損失往你身上一推,好在他老子那裡蒙混過關。別聽他一口一個兄弟叫得親熱,逮住了不一樣要照江湖規矩辦。難道你忘了上次被逮住的那些老千的下場?」

  雲襄當然沒忘上次那些被切掉手指的老千,那還是因為他的緣故。不過他卻若有所思道:「這次雖然有可能是圈套,但更可能是一次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金彪莫名其妙。

  「你別問了,就算是圈套,我也要冒險跳一回。」雲襄斷然道。

  看到雲襄臉上那熟悉的神色,金彪就知勸也是白勸,只得無奈問道:「你想怎麼做?」

  「咱們得先找些幫手。」雲襄臉上泛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金彪點點頭:「莫爺門下還有些人才,就不知莫爺會不會同意。」

  「不能用莫爺的人。」雲襄斷然道。他還不知道莫爺手下有誰是南宮豪的耳目,所以一個也不敢用。他心中已經想到兩個最好的幫手,想到她們,他的眼神也漸漸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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