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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她那蒙面的「夫人」略一遲疑,方淡然道:「你姐姐以前不過是個走鏢的江湖女子,哪有機會見到這等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說得也是。」張公子理解地點點頭,笑著安慰道:「不過咱們很快就能見到了,也算不虛此行。」

  她那「夫人」突然一聲輕笑,湊近她耳邊悄聲道:「你一個大家閨秀,金枝玉葉,說起帥哥竟這樣興致勃勃,兩眼放光,像個急色鬼一般,真是沒羞。」

  「姐姐討厭,人家只是好奇嘛!」張公子頓時滿臉通紅,惱羞成怒似的舉手要打,那手揚上半空卻停了下來,跟著慌忙放下,滿臉驚喜地站了起來。她的「夫人」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就見一個青衫書生和一個彪壯漢子正緩步過來。

  那書生不等張公子開口,就拱手一拜,悄然問候道:「真是巧了,沒想到明珠郡主也來了這裡?」說著他轉向那蒙面女子,「這位想必就是舒姑娘了?咦,怎麼將面目遮得嚴嚴實實,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那蒙面女子尚未回答,那張公子已搶著說:「上次多虧了雲公子仗義送寶,我姐姐才得以重獲新生,咱們還沒好好謝你呢!」

  「你們要想謝我,就千萬別在這裡鬧事。」那雲公子說著在桌旁坐了下來,低聲警告道:「這裡可是金陵蘇家,不比少林寺。」

  「誰說咱們要在這裡鬧事了?」張公子頓時滿臉委屈,噘起小嘴道:「難道雲公子認為咱們是天生的騙子,每次相遇都在做坑蒙拐騙的勾當?」

  「不鬧事?那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雲公子有些意外。

  「我們不過是來看看熱鬧罷了,你呢?」張公子笑問。

  「我?」雲公子一怔,仰天打了個哈哈,「跟你們一樣,也來看看熱鬧。」

  「是嗎?」蒙面女子突然一聲輕哼,意味深長地笑道:「大名鼎鼎的千門公子襄出現的地方,肯定會有不同尋常的熱鬧。」

  不用說,這蒙面女子就是整容後的舒亞男,張公子就是明珠郡主,而那青衫書生和他身後的彪壯漢子,則是千門公子雲襄和西北刀客金彪。上次舒亞男得雲襄義贈《易筋經》和達摩舍利子,終於在「天工手」杜先生那兒重整了容貌,但她還是不敢以新面目示人,所以才一直都戴著面紗。

  離開「天工手」隱居處之後,她心中惦記著蘇鳴玉大喜的日子,便算著日子趕來。雖然蘇鳴玉在她心中已是過眼雲煙,但她還是希望能當面向他表示祝福。自從心底那種強烈的感情漸漸淡漠後,對他的恨意也就消失無蹤,心靈深處只剩下點點甜蜜的回憶。舒亞男希望能在自己深愛過的那個男子大喜的日子裡,送上一份真誠的祝福,並感謝他在自己平凡的生命中,留下過一段如此絢爛的回憶。

  明珠並不知道舒亞男過去這段不為人知的心底秘密,但聽她說要去參加金陵蘇家大公子的婚禮,便死活要跟著來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金陵大帥哥。舒亞男被她糾纏不過,只得想法甩開了跟蹤保護她的那些王府侍衛,趕在大禮的日子混進了蘇府,卻沒有想到在這裡竟與雲襄和金彪不期而遇。

  此時舒亞男已知道,眼前這貌似忠厚善良的文弱書生,並不是普通的小騙子,而是新近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千門公子襄!不過她始終無法將眼前這個文弱書生,和傳說中那個臭名昭著的千門公子襄聯繫起來。

  「雲公子,你就是傳說中的千門公子襄?」明珠一臉崇拜,兩眼波光粼粼地凝望著雲襄。雖然她早已知道這點,但還是想從雲襄這裡得到他親口的證實。

  雲襄苦澀一笑,搖頭道:「我既沒有傳言中那般神奇,也沒有傳言中那般惡毒,所以我並不是傳說中的千門公子襄。」

  明珠剛開始有些失望,跟著就恍然大悟,連忙對舒亞男興奮地道:「我第一次見到雲公子就說過,他若是騙子,也一定是天底下最高明的騙子!我當初的直覺竟分毫不差!」

  舒亞男聽明珠當著自己的面誇讚對手,心中有些酸溜溜的不好受,不過上次自己完全敗在對方手裡,卻也無從辯駁,只得在心底暗暗發狠道:「公子襄,你別得意,我遲早要找回場子!」

  就在這時,周圍突然響起了嗩吶和鼓樂聲,賓客們沸騰了!

  「蘇公子出來了!新郎官要出門去接新娘子了!」

  喧囂聲中,只見蘇家大公子蘇鳴玉在一幫鼓樂手和迎親的隨從簇擁下,由內院大步而出。只見他頭插金羽,胸紮紅花,身披彩袍,滿身喜氣洋洋,但臉上除了應景似的僵硬微笑,並無多少喜氣。他一面與賓客們客氣地拱手,一面大步來到二門外。那裡早有小廝牽來披紅掛綠的駿馬,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率領亂哄哄的迎親隊伍出門而去。

  眾賓客發一聲喊,也紛紛跟了出去。明珠遠遠望見蘇鳴玉,依稀覺得有些面熟,跟著就想起,他就是在少林寺外見過的那個白衣公子。明珠不禁驚訝地轉向舒亞男,問:「咦!那新郎官不就是你在少林見過的老朋友嗎?你怎麼會說不認識?」

  「我……」舒亞男頓時無言以對。

  「噢,我明白了!」明珠見狀恍然大悟,正要揭舒亞男的老底,突聽鼓樂聲在府門外停了下來,賓客們的喧囂吵鬧也漸漸低下去,最後完全停止。幾個人不由面面相覷,俱不知是怎麼回事,明珠最是好奇,忙拉起舒亞男:「走!咱們出去看看!」

  四人隨著賓客們來到大門外,就見正對蘇府大門的大路中央,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殺氣凜然地筆挺而立。在他面前,一柄出鞘利劍筆直地插在青石板上,劍鋒入石三寸,在下午的陽光照耀下,依舊寒氣逼人。

  雖然那男子一言不發,但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依舊令吹鼓手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吹奏,令賓客停止了喧囂,甚至蘇鳴玉坐下的駿馬,也躑躅不敢向前。

  蘇鳴玉拍拍坐騎,令它稍稍平靜後,這才朗聲問道:「閣下為何阻我去路?」

  那白衣男子緩緩抬起頭來,露出雜亂披髮下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這是一個不到三旬的年輕人,目光如劍鋒般銳利,嘴唇如刀刃般涼薄,雖然面目英挺俊美,卻冷得令人不敢親近。他瞇著眼打量著蘇鳴玉,冷冷問:「你就是蘇鳴玉?」

  「不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又為何阻我去路?」蘇鳴玉也在仔細地打量著對方。

  「在下南宮玨!」那劍一般的男子話音剛落,賓客中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是南宮世家二公子!難怪有如此氣勢!」

  蘇鳴玉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抱拳道:「原來是南宮二公子,幸會。」

  「我聽說金陵蘇家年輕一輩中,以你的刀法最高,我一直想要討教,只是自覺劍法未臻化境,所以雖近在咫尺,卻一直未能成行。」說到這兒,南宮玨頓了頓,嘆息道:「聽說你今日就要娶親,我雖沒有勝你的把握,卻也不能再等,所以趕在你出門迎親之前在此恭候,但願蘇公子不會令我失望。」

  「你想上門挑戰,以後有的是機會。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二公子遠道而來,還請收起寶劍,進門喝杯喜酒如何?」蘇鳴玉不亢不卑,款款道。

  「不行,這萬萬不行!」南宮玨連連搖頭。「你若娶親生子,心中多了一份牽掛,刀法便要大打折扣,我那時再勝你還有什麼意思呢?要是你不幸死在我劍下,留下孤兒寡母,我豈不是害人不淺?如今我趕在你成親之前挑戰,你就算死在我劍下,新娘子也還來得及改嫁他人,你看我為你考慮得有多麼周到。」

  話音未落,蘇家弟子早已忍不住破口大駡,紛紛拔刀就要動手。負責今日安全的蘇小剛更是氣得臉色鐵青,「鏘」的一聲拔出短刀,正要上前,卻聽蘇鳴玉一聲輕喝:「都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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