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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傳令下去,就算把揚州城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找到那個婊子!誰找到那個婊子,賞銀萬兩!」南宮瑞將賞銀又提高了一倍。就在這時,一個弟子戰戰兢兢地前來稟報:「揚州知府費大人求見。」

  「不見!」南宮瑞斷然回絕,他不想驚動官府,他要用私刑為兒子復仇。

  弟子正要退出,師爺連忙小聲提醒道:「宗主,眼看就要天明,咱們若要封鎖城門,沒有官府的配合恐怕不妥。」

  南宮瑞總算冷靜了一點,略一沉吟,對那弟子一揮手:「讓他進來。」

  片刻後,揚州知府費士清三步並作兩步匆匆來到廳中,他本是揚州的父母官,見了南宮瑞卻比覲見皇上還恭敬,就差沒有行三拜九叩的大禮了。

  此時,只見南宮瑞滿臉煞氣,他連忙用沉痛的聲音道:「下官已聽說了三公子的不幸,要不要我知府衙門的捕快參與搜查?」

  「你立刻下令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其它的事你不用過問!」南宮瑞斷然道。

  「關閉城門?」費士清頓時目瞪口呆,「揚州乃通商大埠,往來商賈無數。突然關閉城門,勢必會造成極大的恐慌。」

  「我不管!」南宮瑞怒道:「在沒有找到那個婊子前,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揚州城!」

  費士清面有難色。關閉城門這麼大的事,若沒有特別的理由,沒法向上面交代,弄不好頭上的烏紗帽不保。但要得罪了南宮瑞,那就不單單是烏紗帽的問題了。正左右為難,一旁的師爺笑著拍拍他的肩頭:「大人可以找個理由啊,比如對外宣稱,城外有流民暴動,為安全不得不關閉城門;或者乾脆就說自己丟了官印,沒有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城。」

  費士清沉吟片刻,無奈道:「好吧,下官立刻去辦。」

  戒嚴令很快就傳到揚州所有城門和水陸碼頭,南宮世家的人也已經封鎖了外出的所有通道。官府的戒嚴令不過是讓這種封鎖合法化而已。

  揚州城所有幫會、碼頭和風媒都參與了這次大搜查,但從昨日深夜到第二天下午,依然沒有找到那女人的下落。

  費士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不是急著要為南宮放報仇,而是擔心戒嚴的時間太長,驚動朝廷,自己的腦袋恐怕都有些不穩。眼看這麼多人沒有找到半點線索,他只得對南宮瑞提議道:「南宮宗主,還是動用官府的力量吧。正好有刑部神捕柳公權在揚州公幹,他是六扇門的絕頂高手,若能請到他出馬,定能手到擒來。」

  「閉上你的鳥嘴!」南宮瑞心情極壞,忍不住破口大駡道:「我不想經過官府,老子要親自報仇,讓那婊子被一千個男人搞死!」

  費士清只得乖乖地閉上嘴。

  直到黃昏時分,南宮瑞終於失去了耐性,只得對費士清道:「去把你那個刑部神捕叫來試試,只要他能找到那婊子,我重賞!」

  費士清臉上有些為難:「南宮宗主,要想讓柳公權出手,恐怕得您老親自去請。」

  「什麼?一個捕快,居然有這麼大的架子?」南宮瑞雙眼一瞪就要發火,費士清忙解釋道:「宗主有所不知,這柳公權曾被聖上封為『天下第一神捕』,一向自視甚高,非驚天動地的大案不查,就連刑部尚書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那婊子傷了我兒,難道還不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南宮瑞怒道。見費士清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南宮瑞只得一跺腳:「備馬!老子就親自去請!他若找不到那女人,看我不砸了他『天下第一神捕』的招牌!」

  隨著費士清來到緊鄰知府衙門的官驛,南宮瑞不等通報就徑直闖了進去。官驛的條件比較簡陋,平日也很少有官員住這裡,通常住的都是些送信的驛兵或沒錢的公差,所以屋子裡始終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正盤膝坐在竹椅上抽著旱煙,對突然闖入的南宮瑞只淡淡掃了一眼。

  南宮瑞見樓下只有一個猥瑣的糟老頭子,便對著樓上高喝:「驛丞!快讓柳公權下來見我!」

  話音剛落,就見跟著進來的費士清搶上兩步,對那抽旱煙的老頭恭恭敬敬地抱拳道:「柳爺,下官給您老請安了。」

  「是費大人啊,坐!」那老頭用煙杆指指一旁的竹椅,然後又繼續抽他的旱煙。白濛濛的煙霧從他口鼻中吞進吐出,使他的面目看起來有些模糊。

  南宮瑞沒坐,費士清也不敢坐。他堆上笑臉對那老頭抱拳道:「下官冒昧帶了位朋友來拜見柳爺,這位就是咱們揚州大名鼎鼎的南宮世家宗主南宮瑞。」

  老頭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頭也不抬繼續抽著他的旱煙。南宮瑞見狀心中暗怒,不過現在是有求於人,他只好憋住沒有發作。那老頭抽完一鍋旱煙後,心滿意足地長長籲了口氣,才收起煙杆對南宮瑞點點頭,說道:「原來是南宮宗主啊,幸會、幸會!」

  南宮瑞活了五十多年,從未被人如此怠慢過,心中惱怒已極。他有心教訓一下這個目中無人的老傢伙,假意抱拳為禮,腳下卻偷偷踢向竹椅的一條腿,想讓這老頭出個洋相,又不想傷了他,耽誤為自己辦事。

  竹椅的一條腿應聲而斷,但那老頭卻沒有從椅子上摔下來。只剩三條腿的竹椅依舊穩穩立在原地,連晃都沒晃一下。南宮瑞心中暗驚,細細打量這糟老頭子,只見他鬚髮雖有些花白,臉上的皺紋也深如溝壑,骨節粗大的手就像是販夫走卒的一般粗糙,灰撲撲的衣衫甚至有些破爛,實在不像是一個功成名就的神捕。

  老頭像是不知道一條椅腿已斷,若無其事地揉著自己的腿嘆息:「我這老寒腿又在隱隱作痛,看來今晚是要下雨了。費大人公務繁忙,怎麼有時間來看望我這個糟老頭子?」

  費士清忙陪笑道:「今日下官遇到一件為難的案子,所以特來向柳爺求教。」

  「什麼案子?」老頭淡然問。

  費士清忙道:「昨晚有個女飛賊,持兇器闖入南宮家的瀟湘別院行竊,被南宮公子發現之後,揮刀傷了公子。下官早已關閉城門,但咱們找遍了整個揚州城,卻沒能找到那女飛賊的下落。」

  「這等小案,原是你揚州捕快分內之事,老夫沒興趣過問。」柳公權一臉漠然。

  費士清還要開口相求,南宮瑞已忍不住冷笑道:「費大人不用再求一個行將就木的過氣名捕,想咱們那麼多人都找不到那女飛賊,他一個人地生疏的外鄉人,又如何能找得到?你這不是要砸人家『天下第一神捕』的招牌嗎?」

  柳公權鼻孔裡一聲輕嗤:「一萬個笨蛋加在一起,也還是笨蛋,人多又有什麼用?你還別激老夫,老夫倒是想見見這個讓堂堂南宮世家灰頭土臉的女人。」說著他從竹椅上一躍而起,「走!帶老夫去那女人最後消失的地方!」

  在他起身後,竹椅才緩緩傾倒。

  負手立在拐子巷外的十字路口,柳公權像狐狸般瞇起雙眼,想像自己就是那個女子,深更半夜會逃到哪裡去。路上南宮瑞已經給他講過事情的經過,雖然有所隱瞞,但柳公權也猜到了十之八、九,這有助於他抓到逃犯。

  在十字街口駐足良久,柳公權又慢慢回到拐子巷,指著南宮家的瀟湘別院問:「這裡搜過沒有?」

  南宮瑞一怔:「沒有,是咱們自己的家,所以沒搜查過,早上有丫聳僕傭來打掃了。難道那女人還敢回到這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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