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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富丐」錢鐸道:「令尊已在敝莊,現在窮神廳閒話!」

  麒兒失禮地一抓錢鐸手腕道:「快帶我去──」

  「富丐」錢鐸看出麒兒神色有異,本有許多話要說,也不便出口了。

  他倆穿過了一條走廊!

  只見一座大廳,明燭高燒,在一片楓樹後半隱半現,甚為幽靜。

  麒兒忖知這兒可能是窮神廳了。

  驀見一條苗條的人兒過來!

  麒兒一望,敢情是墜兒。

  墜兒自經徐鈞作主許婚,早已對麒兒心裡不滿的芥蒂,忘之九霄雲外了。

  是以她一照面,親熱地道:「麒哥,你可來了!」

  麒兒微微地答了一笑,他腦子仍然充滿著母親慘死,罪在於己,痛苦難宣。

  墜兒怎知他當下心情,小嘴一噘道:「人家跟你說話哩。」

  麒兒答非所問地道:「你也來了!」

  這一個「也」字,在墜兒的感官中,太冷酷了,太無情了,她原本存在的舊念頭又掀了起來,原來麒兒壓根兒就不喜歡我嘛。

  她一扭頭,賭氣地走了,在她想:麒兒一定會喊自己的。

  可是事與願違了,當她悄悄扭頭一望,麒兒已然與「富丐」錢鐸跨入大廳了。

  她躲在楓林一角,狠狠地哭了一場,心說:「走吧!」繼而一想:「該跟笑姑姐姐打個招呼呀!」

  原來笑姑與大黑子也到了窮神莊……

  麒兒在路上已由「富丐」錢鐸的口中,得知莊中來的是些什麼人了。

  除了爹爹徐鈞之外,還有「神醫」向善祖孫、笑姑、大黑子,可是「生死鴛鴦」夫婦,以及鐵錚強、鳳兒,卻已離開窮神莊了。

  若在往日,這幹最敬愛的人先他而去,他會感慨萬分,無法自製的,可是當下不同了,更大的刺激使他頭腦麻木了,實在的,他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當他跨入大廳,跪在爹爹膝前時,他腦中像閃電般產生了個新念頭,廳中有這麼多人,該不該將母親不幸的消息宣佈?

  他深知這幹人都是俠肝義膽之士!

  他也明白他等的功力,無法去天喪門冒險的由而他決定隱忍一下了!

  此時,徐鈞已將愛兒扶了起來!

  麒兒忙自見過「神醫」向善等人。

  大愚忍不住地叫道:「麒哥,如果早來半日,非但有熱鬧看,還可見到許多人哩!」

  麒兒強笑一聲道:「那麼巧嗎?」

  大愚道:「你知道有什麼熱鬧呀?」他還未等麒兒說話,又然指手劃腳地道:「是追命道道主呀……」一晃腦袋,似是得意之極,又補充道:「追命道道主不知為何變成藥人了,他一撲入莊內,宛似凶神附體,可是窮神爺這位夠字型大小的伯伯,卻把小子給整慘了。」

  麒兒忍不住問道:「他老人家曾來過?」

  大愚道:「自然來了,據說是專程找你的。」

  「唔!」麒兒忖道:「也許為了嚴美芸姐姐的事!」

  大愚接著一口氣道:「窮神爺跟追命道道主打到兩不可開交之際,笑姑、鳳兒、墜兒三姐妹,也無法坐視了。」

  「她等聯合出手?」

  「笑姑三姐妹為母雪恨,一窩蜂而上,一下子就把追命道道主打倒了。」

  「追命道道主早就該遭天誅的。」

  「嘻嘻,他的腦袋卻由俺滾在山澗裡喂甲魚了。」

  兩人談話至此,「神醫」向善攔住大愚話頭道:「該讓麒兒談談經過了。」

  於是麒兒乃將自武當觀別後的種種際遇說了一遍,當談到「鬼醫」巫信也然遭了果報,在場人無不愕然浩歎,深感報應迴圈,天道可憑。

  但他沒有提到母親董月娟被害一事。

  室中人沉靜片刻,麒兒向爹爹徐鈞問道:「窮神爺何時走的?」

  徐鈞嘆息地道:「他一向是火爆子的脾氣,見你始終未來消息,在追命道道主死後不久,就不辭而別。」

  麒兒眼圈一紅道:「那麼鐵錚強哥哥同厲鵬兄嫂呢?」

  徐鈞道:「說起來人生遇合似有前定,如果早來半日,就可以碰到面了。」

  麒兒不解地道:「什麼事使他等如此匆促?」

  徐鈞道:「倒非出了什麼急事,只是一個心願未了而已。」

  麒兒頗感詫異地道:「心願?什麼心願呀?」

  「黑煙教!」徐鈞想了想道:「厲鵬與鐵錚強等你不著,乃與我商量,說是蘇玉之父主持的黑煙教有一尊黑煙大帝……」

  「……」麒兒恍然地道:「他們敢是尋寶物去了。」

  徐鈞點點頭道:「據蘇玉所說,此乃她先父的遺言,叫他等調查黑煙大帝座下冒黑煙的原因,想來與寶物有關了。」

  麒兒沉思有頃道:「他們有沒有別的話交待?」

  徐鈞喟然歎道:「說是最遲一個月內趕回,你如果提前回來時,不要再隻身涉險了,另外,鐵錚強留下一件衣服送你。」

  麒兒道:「石頭衣?」

  徐鈞點點頭道:「鐵錚強在死去的追命道道主的身上剝下此寶衣,隨又將寶衣交予了我……」

  「爹!」麒兒感動地道:「石頭衣是強哥的家傳之寶呀!」

  大愚腦袋一晃插口道:「麒哥哥,這就虧了俺大愚了,當時徐叔叔不要,俺卻說:既然強哥將寶衣贈予麒哥,是為麒哥要赴天喪門救嬸母呀,一旦麒哥穿上寶衣,則麒哥如虎添翼,那不是更了得了嗎?」說著想起一事,改了話題道:「麒哥,咱還忘了告訴你呢?當追命道道主變成藥人,再加穿上寶衣,要飯的伯伯確實有點吃不消。」

  麒兒不由問道:「那又怎的使追命道道主授首?」

  大愚得意地聳聳肩道:「說也奇怪,當笑姑三姐妹一出手時,那追命道道主該說是惡貫滿盈了,居然地下一跪,口中念念有詞,你猜,他念的是什麼?原來是笑姑三姐妹的母親名字啊,敢情是她等母親的鬼魂顯靈了。」

  「神醫」向善感觸地道:「追命道道主雖然已失理智,可是一生良心的最大歉疚,使他乍睹三姐妹一同現身剎那,下意識認為她等的母親來索命了。」

  半晌無語的「富丐」錢鐸道:「看來萬事都不離個『數』字,有誰能逃過上天的巧安排呢?」他一聲長歎,有感而發,窮神莊幾次淪劫,如非有二尺公、窮神爺等適時趕來,真不堪設想了。

  此時麒兒心神略定,才想起還有兩人沒見到面,忙問道:「笑姑姐姐同大黑子哥哥呢?」

  「富丐」錢鐸道:「住在廂院內,我看少俠跟令尊先談談,由我轉告他們一下就可以了。」說罷走出了大廳。

  「神醫」向善使了個眼色給大愚,說道:「爺們也該走了。」

  他故意留下些空餘時間,好叫一雙父子談談體己話。

  偌大的廳堂上僅剩下徐鈞和麒兒了。

  麒兒再也忍不住滿腹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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