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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哼!他死去幾十年了,你些許年齡,怎能拜他為師,除非老不死的沒有死?」

  「聖僧恩師確已見背了,他收我為徒,乃是一張遺偈。」

  「遺偈?」

  「是麒兒在崆峒派已故掌門人知機子神案前得到的。」

  「說些什麼?」

  「叫我麒兒繼承衣缽!」

  「混帳──」

  天一婆白髮蝟漲,氣呵呵的道:「老不死的不得我同意,擅自收徒,無非是將千佛手傳予外人,哼──」

  敢情她罵的「混帳」系指聖僧。

  麒兒道:「師叔還有何見教?」

  天一婆三尺蓮船地下一跺道:「滾起來,老婆子不認帳!」

  麒兒忍著氣道:「作晚輩的可不敢無理!」

  天一婆眼睛皮一撩道:「起來再說。」

  麒兒緩緩地站了起來道:「師叔……」

  「住口!」天一婆二字如雷,震得在場人掩耳不迭,繼道:「再叫老婆子師叔先把你的門牙打掉。」

  「那麼……」

  「叫前輩,叫老婆子,都可以,就不准喊師叔。」

  「麒兒只得遵命。」

  「哼──」天一婆冷哼了一聲道:「千佛手乃我家之物,給我。」

  麒兒道:「取不下來呀?」

  天一婆道:「這個咱知道,你可自毀功力,老婆子就有辦法取得下來。」

  麒兒咬了下舌尖,一痛,將到口罵人的話強行止住,乃改口道:「怎的個自毀功力呢?」

  「以所習玄功,震破『任』『督』二脈!」

  「那不成了廢人?」

  「殘而不廢,算不得什麼!」

  「師父!」

  小蘋一旁忍不住發言了!

  「千萬不要這樣呀,麒哥哥要仗以替武林除害呢!」

  「小賤人──」天一婆反手一掌,「拍!」小蘋慘呼一聲,櫻唇流著血滴,小臉蛋腫了半邊。

  麒兒積壓胸中的怒火再也不能抑止了。

  如果天一婆不打小蘋,或許他還可以逆來順受,拖上一時,當下他忍無可忍,不顧一切他斷喝一聲道:「你這不明是非的老混蛋!」

  「老混蛋?」天一婆自語著,她出生以來第一次聽到別人罵她這名詞,是以楞了半晌,勃然火暴三千丈。

  「娃兒敢是想死?」

  「不見得吧?」

  「別人懼你千佛手,老婆子卻未放在心上。」

  「那麼就試試看!」

  麒兒說罷,以拖引之力,先將小蘋帶後七步之外,他顯然怕真章相見時,傷了心上人。

  他功力運集於右臂,雙目眨也不眨的盯視著天一婆。

  天一婆屹立如山,亦也目不轉睛的睨著麒兒。

  這是暴風雨的前奏!

  在場人寂如寒蟬,無一人發言。

  敢情乾坤道長等見天一婆不可理喻,也然動了肝火,明知委屈求全,更遭其唇,索性看麒兒的「千佛五式」能不能對付得了天一婆,然後合力一拼。

  天一婆突然發狂笑道:「哈哈哈!老婆子大娃兒十數倍,應該讓你先出手。」

  其實,她又何嘗不恐懼專克她忍耐功的千佛手?

  麒兒不知忍耐功是種以靜制動的厲害功夫,心說:「不打也不行了,先下手為強。」

  念罷說了聲:「有僭!」

  「轟──」千佛一式,雷厲風行,平胸推出。

  一聲震天般巨響,大戰序幕揭開!

  這該是空前絕後,新奇的,震憾的武林決鬥了。

  但見麒兒倏的躍身空中,連發奇招。

  「千佛一式」之後,均皆撲襲之勢,是以麒兒這一發威,頓使在場人赫然色變,咋舌不已。

  五式連環擊出!

  那裡還見人影?

  佛光繚繞。

  瑞結慶雲。

  衝刺潑辣。

  山林色變。

  麒兒儼然是條紅光四射的火龍了……

  再看天一婆?

  進退有據。

  載浮載沉。

  你攻我守。

  揭隙攻暇。

  她遍體雲霧透身,宛如畫中的王母娘娘。

  「轟隆──」麒兒的「千佛五式」完成了。

  院道的樹木、殿脊、門窗,四散而飛了。

  沙塵蔽空,日月無光,山搖地動,在場人不能不再撤出十丈開外了。

  戰鬥結束了!

  麒兒倏的跌落塵埃,七竅流血,一聲悶哼,宛若死去。

  天一婆跌坐於地,面如紙金,汗水落地有聲。

  很顯然,麒兒功力差了一籌!

  此非是千佛手不敵忍耐功,可惜的「千佛掌影十八式」麒兒未竟全功罷了。

  天一婆難是勝券在握。

  但她的吃虧也是不小,麒兒固是受傷甚重,而她的功力經此一拼,少說,也得補練三四個月,始望複元。

  剎那之間,她倏然站立起來。

  百餘年的積修,高明就在這裡,她能秉持忍耐功的殘餘之力,仍可將在場人全部格斃,她顯然看出其他人,怒目相向,有意替麒兒報仇。

  此刻,小蘋匍匐在麒兒身上,她沒有哭,也沒有說話,極端的刺激,使她形成木呆,她以為麒兒死了。

  兩位出家人步似沉雷,向天一婆接近……再接近……

  倒是徐鈞比較冷靜,他引吭一嘯道:「兩位掌門人請止步!」

  他的功力並不輸於兩位出家人,是以他估量出眼前形勢,如果戰端再起,真正傷亡的該是自己這方面了。

  乾坤道長與夙因禪師果然身形一緩,其實,他兩人身為主人,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又何嘗不瞭解當前敵人是何等人物?

  徐鈞急行數步,仍不失之于禮,向天一婆道:「前輩,麒兒乃是小兒,一切罪過是否可由在下承擔?」

  天一婆「噫」的一聲,她真料不到徐鈞是麒兒的老子,她略一忖思道:「老婆子言出法隨,不尚虛言,咱們長話短說,千佛手乃我家之物,仍該歸我所取……」

  徐鈞插口道:「千佛手已和麒兒凝結一體,實在無法取下。」

  「方才言過,祗要他自破『任』『督』二脈!」

  「麒兒傷中要害,怎可攻破兩大主脈。」

  「千佛手的妙用極大,以之護住『心經』穴,功力自可源源而來,破『任』『督』,舉顧之間罷了。」

  「可否以假時日?」

  「一天?」

  「三天如何?因為麒兒個性倔強,容晚輩勸導于他,相信不會辱命。」

  「哼!算你知趣,記住,今日三月十四,明日三月十五、十六日的午刻時分,老婆子前來取千佛手,倘如期變卦,休怪俺心黑手辣,一個人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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