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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厲鵬緊接著道:「這話不錯,一旦再見到那紅衣小童,如讓他跑出我夫妻掌心,就不叫『生死鴛鴦』了。」

  麒兒知他二人一吹一唱,無非想收自己為徒,他此刻已對這雙醜男女有了好感,但拜師大事,豈可隨便應承的。

  於是他略一尋思,乃道:「收徒弟不行,我麒兒為了報答吃過你們的寶貝米團,願意拜二位為義兄義嫂!」

  蘇玉眸子異彩大放,顯然有些心動,但厲鵬卻「哇呀呀」怪叫道:「胡說,你小小年紀,胎毛未退,竟敢與『生死鴛鴦』稱兄道弟起來,哼!現下只有一途可走,不從師,就要命,自己酌量吧!」

  麒兒小拳頭一緊,不服氣的道:「作師父你們不配,如果要來狠的,麒兒豁出去了。」

  厲鵬被他頂撞得暴跳如雷,兩隻巨靈拳雖然舉起,可是總下不了毒手,他遲疑片刻,回首對蘇玉道:「玉妹,這下可難了!」

  蘇玉道:「何防擄他為人質,等到那紅衣小童出現,當面叫他知道我夫妻的真實功夫,也許可以回心轉意。」

  厲鵬點點頭,伸手閉住麒兒的「麻」「啞」二穴,往肩臂上一抗,在月色逐漸暗淡下去時,出了岳陽東門。

  天光微亮時,麒兒被帶至一片荒林中,厲鵬對蘇玉匆匆說道:「你勸勸娃兒,愚兄到丐幫看看『賭奇大會』地點。」

  厲鵬一走,蘇玉將麒兒的穴道解開,溫言說道:「趁著咱那口子不在,有句要緊話跟你講。」

  麒兒微愕地道:「請說吧!」

  蘇玉喟然一歎道:「我和拙夫都是飽經滄桑,歷經慘劫的人,是以我夫妻脾氣極壞,一件事不如意,往往造成大變,雖事後反悔,已為時過晚了。」

  說著話音一頓,情不自禁的握著麒兒雙手,戚然道:「但對你可說是例外中的例外了,要知,拙夫歸一生最恨面目俊秀的男女……」

  麒兒忍不住插口道:「別人長得俊秀與否,與你們何干呀?」

  蘇玉接道:「我也深知這是件不可理喻的事,但我夫妻自遭毀容之變,就不由自己了。」

  麒兒見她雙眉緊皺,憂形重重,關心的道:「怎會毀容的?」

  「唉!」蘇玉仰天一歎,淒戚地道:「二十餘年前,我與厲鵬行道江湖時,他有俏郎君之稱,我有美嫦娥之譽,可見我倆人決非現下的一付醜像了。那時我倆尚未成婚,但彼此間早已有了齧臂之盟,不料厲鵬之師──天羅真人,受了二弟子蠱惑,從中作梗,指我出身異派,門第不配,其實,厲鵬的二師兄也在暗戀著我……」

  麒兒道:「他這麼壞呀,他是誰?」

  「崆峒門──飄萍子。」

  麒兒一驚,忖道:「崆峒派掌門是知機子,他已死了。」

  蘇玉握著麒兒之手,並肩坐在樹蔭之下,續道:「後來厲鵬與其師意見衝突,愈演愈厲,各走極端,天羅真人見徒兒居然不顧門規之嚴,仍然非娶我為妻不可,天羅真人在盛怒之下,竟令飄萍子,以金刀之刑,剜割了厲鵬的面容。」

  「作師父的就該不講理嗎?」

  「那天羅真人盤傲孤僻成性,實非常情可喻,但他對付厲鵬,還有個不能自圓其說的說法。」

  「天羅真人害人還有理由?」

  「他事後強調,說我蘇玉並非真心愛他徒弟,不過是愛他徒弟英挺瀟灑的氣概罷了,他怎知我蘇玉愛逾金壁,誓同生死,於是我聞訊趕到了崆峒山,堅決表示,別說厲鵬僅是毀了容,就是殘廢了我也要嫁他為妻。」

  「天羅真人答應了?」

  「他非但答應,且為我誠摯所感,後悔不迭,卻不料厲鵬卻不願和我見面了。」

  「這就怪了!」

  「唉!他因毀容,自慚形穢,不願誤己害人,但我蘇玉豈是只慕虛榮之輩?於是我在激動之下,也以指力毀了面容。」

  「哦!後來呢?」

  「厲鵬終於和我成了夫婦,從此歸隱山林,笑傲歲月,再不願與人爭長短了。」

  「但你倆人仍在江湖上走動呀?」

  「情不得已呀,因厲鵬之師證道仙去,飄萍子接掌了崆峒派第十五代掌門。」

  麒兒插口說道:「飄萍子是厲前輩的二師兄,他的大師兄呢?」

  蘇玉感歎的道:「他大師兄知機子一生閑雲野鶴,飄萍不定,據傳說他本已接掌了掌門職務,後來不知為何失蹤了?」

  麒兒恍然而悟,暗念道:「顯然知機子已死,他們還未曉得,那飄萍子八成見知機子久久未歸,才接充掌門的。」

  他本想將「崆峒令符」亮出,說明經過,但一轉念,認為此事關係極大,還是看情形再說吧!

  蘇玉接道:「自飄萍子接充掌門後,曾發動派中弟子,揚言厲鵬乃崆峒叛徒,不惜興師動眾,欲置我夫妻于死地。因而我夫妻逼得重現江湖,武林中人因我夫妻歸隱山林間,將崆峒派最難練的『死人』功習之八九,故以『生不如死』口訣見稱了。」

  麒兒忙問道:「前輩們笑傲山林,與世無爭,那飄萍子何以仍不放過你們?」

  蘇玉道:「起先我夫妻不解,後來苦思原因,才悟出可能與『崆峒令符』有關!」麒兒心頭怦的一跳,急道:「崆峒令符?」

  蘇玉見麒兒神色有異,微一遲疑道:「因崆峒派歷代相傳,掌門人如無令符為證,則掌門人就無法稱之為掌門人了!」

  麒兒試探的道:「敢是前輩們認為飄萍子沒有『崆峒令符』?」

  蘇玉道:「令符雖有,可能令符有假。」

  「何以見得?」

  「因為崆峒弟子都未見過『令符』,只有拙夫厲鵬能分辨出『令符』真假,是以我夫妻認為飄萍子唯恐欺師滅祖,冒充掌門的陰謀一旦揭穿,才逼走極端,欲置我夫妻于死地了。」

  「怪不得前輩們又出現江湖了。」

  「由那時起,我夫妻便大開殺戒,反而與『崆峒』派成了不解之仇。」

  「這與前輩方才所說的嫉恨俊秀男女,似無關連啊?」

  「唉!」蘇玉幽然一歎道:「自二次出道以來,世俗之見,竟把我夫妻看成了僵屍,是以人在偏狹激厲的心理作弄上,見到俊秀的男女,好像見到仇人一般了。」

  麒兒感慨的道:「前輩們如能看開一點,也就心平氣和了。」

  蘇玉點點頭道:「話雖然不錯,事卻不由己,但有一點:儘管我夫妻仇視美貌的男女,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小哥之事而論,如非誤闖古墓,我夫妻決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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