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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沅華女村店誅凶 性涵師道林示兆(2)


  不想沅華一陣笑,忽驚醒藍翁,吃了一驚,忙起身點上燈火,卻不見沅華,方在一怔,只見她悄手躡腳,推門兒蹭將進來,笑吟吟撲到藍翁跟前,竟指手劃腳的將方才事兒說了一遍。在他想,只如兒戲,(寫小兒女,如畫。)那知將藍翁幾乎嚇壞,便正色呵問,將此中利害講與他聽,她方將舌兒一吐,瞅著水澄澄小眼兒,默默坐下。藍翁又恐他發悶,轉哄慰了幾句,等著她一頭臥下,沉沉睡去,這裡藍翁憑空思潮起落,直至無天明;看那沅華,方睡得好不甜酣,側著臉兒,兩點梨渦,還時時微笑;便自己起來,忙著檢點登山物具。

  少時,何娘子早結束得光頭利腳的,送進茗盥等物。向藍翁問訊過,一眼望見沅華,一支臂兒伸出被外,忙走去與他搬好,一面端相她面龐,不知怎樣親親他方好。藍翁已知就裡,不由嘆息,低聲道:「主人家卻夜來受驚了。但不知那廝……」

  二何娘子忍不住,撲的跪倒。藍翁方說得「快起」兩字,忽聽店門前一陣喧鬧,如有數百人奔走。藍翁大驚,忙跑出一張,只見三四個店夥模樣的攙定一人,渾身泥沙污穢,亂草黏了一頭,面白如蠟,血痕一條條下被頤頷,鼻樑兩旁兩個血窟窿,便如魔鬼似的,一步一哼撞將來,後面擁了許多觀望的人。

  店夥一面走,一面報怨道:「幸虧尋著你,送你到井尾溪,不過搭些辛苦。若尋不著,我們這人命關天的,掛誤官司,算吃定了。」

  說著一直擁過,藍翁暗捏一把汗,忙轉回室內。何娘子已服事沅華梳洗停當,藍翁便悄悄將方才所見說了一遍,何娘子只是念佛,沅華卻沒事人兒似的。當時忙忙用過早餐,山兜已到,何娘子便將店事暫托鄰家,隨他父女出來,隨路雇一乘山兜兒,循著曲曲前進。竟向道林山進發。

  一路上,香客接踵,遠遠望去,一層層磴道縈回,林木掩映,簇簇行行的人兒,都如蟻兒盤旋,甚是有趣。日未及午,已抵山門,結構偉麗,自不必說。藍翁等便整衣而入,穿過二門,便是正殿,甬道寬敞,淨無纖塵。兩旁奇松古柏,森森翼昌,直接白石月臺。

  這當兒殿前鐵爐旃檀噴溢,廟祝執事人等鳴鐘伐鼓,忙成一片。藍翁等好容易擠到殿前,只見九楹龍柱雕鏤如生,其中幃幕幡幢之類,都用一色黃綾,燦燦耀目。殿中仙官武衛,冠帶戈甲,併案前捧劍印的宮裝女童,各塑得來弈奕如生。正中龕幔高揭,便是天妃聖像,其餘殿壁上所畫天妃聖跡並神怪水族之屬,更奇詭曼衍,驚心悚魄。

  藍翁並何娘子見此光景,不由肅然,便拉沅華蓻香叩拜而起,複向各處隨喜一番,便轉出山門,欲尋歸路。惟有沅華只惦記著何娘子說的性姑姑,只管悄悄拉何娘子問來問去,何娘子也便東張西望。

  這當兒三人走了兩箭遠,剛轉到幾株楸樹根前,忽聽樹後有人笑道:「挖掉人家眼的卻來這裡燒自在香兒。」

  三人大驚,那人已飄然轉出。何娘子急向沅華道:「突的不是性師來也。」

  藍翁摸頭不著,只見這女尼身似寒松,神如滿月,眼光到處,冷森森徹人心骨,不由悚然呆立,方要致問,那何娘子已同沅華趨到女尼跟前道:「性師快悄沒聲的,卻怎的知此事兒?」

  女尼合掌道:「若要不知,且先息念,何況已因念成事哩。」

  沅華瞪瞪的望定他面孔,詫異非常。女尼便撫著他髻兒道:「因緣生法,貧衲也辭不得,卻是時機尚早,且去休罷。」

  說罷太息一聲,趨向山門而去。藍翁在悶葫蘆裡裝了半晌,再也忍不得了。何娘子看出情狀,忙草草將自己與沅華一番閒話述說出來,藍翁方曉得是沒要緊一大堆,當時那裡在意。只有沅華卻有所失。三人便乘兜下山。

  這夜何娘子勤動款待,與沅華談至夜深方睡。那隨來長工是個笨漢,只知喂得驢兒飽,鑽入草房,納頭便睡,所以許多事全然不知。次早藍翁父女臨要起程,將出店資,何娘子眼圈兒紅紅的。拉著沅華,那裡肯受。只強笑說道:「我早晚得工夫,還要望望小姐去哩。」(伏線。)

  說著含淚送出,直望的他主僕三人影兒不見,方怏怏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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