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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再過了兩天,四人逐漸分成兩邊,淩雲飛和獨孤登一起,走在前面,花無葉和劉湘子則一起走在後面,各談各的,倒也自在。

  淩雲飛道:「我素來未殺過人,這次恐怕要被殺戒了。」獨孤登道:「我一生殺人無數,這次殺了人後,我也算惡貫滿盈了。」

  淩雲飛不解,道:「此話怎講?」獨孤登歎道:「我這次殺人之後,自己也得死了。」

  淩雲飛心道:「難怕這幾天看他都是無精打采的,原來其中竟還有這麼個緣因。我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當下道:「獨孤先生是先知吧?」獨孤登道:「怎麼先知?」淩雲飛笑道:「既非先知,那你怎麼知道你殺人之後要死了呢?」

  獨孤登道:「你有所不知,我服下了毒藥,而只有十日便要發作了,一時又無解藥,到時發作起來,我可捱不起那般痛楚,不如一刀自盡,這不是死了麼?」

  淩雲飛已知端倪,卻佯作不知,道:「這倒怪了,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服那勞什子毒藥?」獨孤登歎道:「教主之命,不得不服。」淩雲飛故驚道:「莫非這毒藥是教主要你服的?」

  獨孤登點頭道:「教生怕我們背叛於他,因此命我們每人服下一份毒藥,我服的是『九天芸香』,它的解藥『降龍伏虎丹』雖然相同,但效用不同,『降龍伏虎丹』需有檀香為輔,若服毒之人不聞著檀香,那他一輩子也不會發作,但一聞到檀香,立時便會發作,到時候痛疼麻癢有如要死之時,卻又一時不死,若不服解藥,便會痛苦到死,三天三夜也不會完。」淩雲飛聽了暗抽一口冷氣,心道:「好險,今日若不是白飄羽贈解藥,劉湘子和燕北歸便就死了。」

  獨孤登道:「這『九天芸香』卻不相同,它和苗蠱一般,定時發作一次,若得到解藥,便可抑住毒性,若得不到解藥,那只是比服了『龍伏虎丹』更痛苦,不如一死了之。」

  淩雲飛道:「那可以根除毒性麼?」獨孤登道:「我們每次得解藥都只有一粒,據說要根除毒性須得三位同服,教主怎會如此慈悲。」

  淩雲飛道;「想不到你對教主一片忠心,竟換來如此下場。」獨孤登道:「若是中了別人的毒,那倒也沒說的,但最令人痛心的,卻是被自己的主子逼著眼下這毒藥,想來豈不傷悲?」

  淩雲飛道:「我也著實替你傷心。」獨孤登長歎一聲,忽道:「我現在不想去殺人了。」淩雲飛道:「為什麼?」

  獨孤登道:「我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還殺什麼人?我這一輩子作惡多端,落得如此下場,倒也是罪有應得,只可惜,我現在想做幾件好事都來不及了。」

  淩雲飛見他一瞬間竟忽然良心發現,開始悔過自新,不禁又驚又喜,道:「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獨孤先生,你難道連古人都不如嗎?」獨孤登一愕,道;「說的也是。」

  淩雲飛道:「我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一件大大的好事,你幹不幹?」獨孤登道:「此時此刻,便是要我赴湯蹈火,只要是做好事,我都幹了。」

  淩雲飛道;「教主野心大如天,我叫你阻止他,你做得到麼?」獨孤登道:「對了,這倒是一件大好事。」他看了淩雲飛一眼,道:「淩公子,我跟你說幾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將軒轅十三給淩雲飛等三人下毒,決定重進中原武林,以如何玩弄淩雲飛等人之事,一齊細細說了一遍,淩雲飛本只聽白飄羽寥寥數語提起,此時詳聽,不由得膽戰心驚,心道:「原來軒轅十三果真名不虛傳,若不是如此心地,倒也難以統領如此一個大教。」當下道:「獨孤先生將這些俱說出來,不怕背上一個叛教的名聲麼?」獨孤登慘然笑道:「叛教?叛教又有何不可?」

  淩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乃大事,你可要三思而行啊!」獨孤登歎道;「垂死之人,何須多思?」淩雲飛道:「難道你便沒有一點活下來的希望了嗎?」獨孤登道;「現在雖還有兩條路可走,但俱是渺微之極。」

  淩雲飛道;「你且說說看。」獨孤登道:「第一,是立即回轉,向阿羽尋求解藥,阿羽心地極好,她一定會給的,我以前就向她要過兩次。只可惜這次教主已命手下在『大漠之星』嚴查,我若這時回去,定然會被發現,他們一告訴教主,我同樣沒命了。」淩雲飛點頭道:「這條路的確是一條死路。」

  獨孤登續道:「再一條路更無希望,除非幾百年前的瀟湘雙俠複生,我倒還有希望。」淩雲飛道:「這是為何?」獨孤登道:「瀟湘雙俠的獨門點穴手法『瀟湘芙蓉指』正是『九天芸香』毒性的剋星,只要以此手法點住『大推』和『命門』兩大要穴,便可將毒性鎮住,可惜,瀟湘雙俠死了這麼久了,他們的弟子一脈單傳,到現在還不知失傳了沒有,就算他們還在,也不會巴巴地趕到這兒來救我。」

  淩雲飛道:「我若說我會『瀟湘芙蓉指』,你信不信?」獨孤登笑道:「你想我開心?其實我並不怕死,只不過覺得這麼死了實在委屈,但若要開心,我仍然可以開心起來的。」

  淩雲飛道;「你剛才說的兩條路,一條是死路,第二條卻是活路,我確實會『瀟湘芙蓉指』。」獨孤登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不可能的。」淩雲飛正色道。「你幾曾見我說過當面假話?」當下在指上蓄足力適,淩空朝地點出,竟發出『嗤嗤』的聲響,地上的沙亦被擊出一個個坑來了。」

  獨孤登目瞪口呆,驚道;「果真有點像『瀟湘英蓉指』,但又有些似段氏的『雍指』。」

  淩雲飛笑道:「獨孤先生可謂見多識廣,可信你說錯了,這確實是『瀟湘芙蓉指』,指上只有短力。力造凝於一點,而「雍指」指上乃是長力。你看。」說著,他忽地一指向地下點出,「撲哧」一聲,地上沒有出現小坑,卻出現了一個黑洞,原來這『雍指』講究長力,一下點去,仿佛用一根細棍插入沙中般,若是短刀,則如一個石子打在沙中般,只能出現一個坑而力,而很難打出一個洞來。

  獨抓登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從哪兒學來這身功夫?」淩雲飛笑道:「機遇而已。」淡淡四字,既有謙虛又有自然,瀟灑大方已極。

  獨孤登道:「你願意幫我的忙了?」淩雲飛道:「你看得起我,我為何不能出一份微薄之力?」獨孤登默然半晌,歎道:「我跟著教主幾十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結果落得如此一個下場。記得我們出發那天,我向教主祈求解藥,他硬說時候未到,不能壞了規矩給我解藥,若不是有你在此,我這次定然死了。可我,唉,那日竟還將你的好友楚中洲殺了,真是過意不去。」

  淩雲飛道:「既已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獨孤登道:「如此大仁大義,倒是我一生首見。」淩雲飛道:「獨孤先生過獎了。」

  獨孤登又道;「你剛才說要我阻止教主,所指何事?」淩雲飛歎道:「教主若是仍要一意孤行,可怪不得我失信。」獨孤登道:「你你當如何?」

  淩雲飛道;「雖然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仍要鬥一鬥的。「獨孤登點頭道:「的確如此,教主一生不知已做了多少壞事,我現在想來,心裡都是糊裡糊塗的,數也數不清了,不能讓他再做這麼大的壞事的了。」

  淩雲飛道:「獨孤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好生令人佩服。」獨孤登歎道:「教主若果真是一意孤行,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淩雲飛正自大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麼?」不由得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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