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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代打擂臺女兒顯絕技 留居客地俊士結新知(4)


  佩韋的母親小玉見程遠人品既生得丰采可愛,武藝又是超群,很想代慕蘭為媒,使他們二人締結良緣。因為二人的遇合很巧,也可以說是天作之合,然而這事必先得慕蘭同意,然後可以去和程遠說合,所以她乘慕蘭一人獨在的時候,就將這意思告知慕蘭,要徵求她的同意。慕蘭自從和程遠見面後,一顆芳心也不由蕩漾起來,只覺得其人可愛,最好永遠廝守在一起,現在聽小玉說出這話,笑了一笑,不置可否,立刻回身便跑。小玉知道慕蘭已有意思,便追出房來,格格地笑道:「好妹妹,你敢是害起羞來嗎?將來你要謝我的大媒哩,不要走!」

  慕蘭走得快,剛跨出院子,卻和一個人撞個滿懷,二人險些兒都跌倒,慕蘭定睛看時,乃是韓小香,連忙立定了說一聲:「對不起!」小香道:「姊姊作什麼跑得這般快,大姊姊為甚追你?」慕蘭道:「有什麼事你去問她吧!」小玉此時也走過來,說道:「我正要同她說笑話呢!」卻不肯直說,大家都回進去了。但小香早已聽得小玉口裡說著:「謝謝我大媒」的一句話,她的心中已估料到幾分,見她們不肯告訴,也只好裝做不知,但是不知怎樣的心裡老大不高興,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隔了一刻,佩韋走進來,對慕蘭、小香說道:「現在我有些事要到人家去走一遭,程遠獨坐在書室裡,請你們二位出去陪陪他吧。」慕蘭聽了這話,跟著佩韋走了出去,小香卻推說要到房裡去更衣,所以慕蘭一人來到外邊。佩韋走出門去,慕蘭便走至書房中,見程遠正獨自坐在窗前看書。他一見慕蘭翩然步入,忙含笑相迎。慕蘭微笑道:「程先生一人無聊嗎?我們到後花園去走走可好?」程遠道:「好的。」

  於是立起身來和慕蘭走出書室,並肩緩步入後花園去。花紅草綠,景色鮮妍。二人走至一個魚池邊,俯視水底金魚浮沉綠草之間,忽在水面吻喋,忽又悠然遠逝,很見活潑。二人觀了一刻,便在一塊太湖石上並肩坐下,大家又談起武藝來。從武藝上又談暗器,慕蘭自言善用袖箭,又說韓小香慣放毒藥鏢,百發百中,凡人中了毒藥鏢,過了二十個鐘頭,便沒有命活。

  程遠說自己也用一種毒藥鏢,可是非到危險時刻不肯用的,因為彼此交手以真本領取勝,才是正道,若用暗器勝人,已失光明態度了。從前江南大俠九頭獅子甘亮,他用的飛鏢上系響鈴,發時便有一種叮零零的聲音,使人家防備,倘再不能躲避,只好怪怨自己沒有功夫了,然而甘亮的響鏢仍是極難避讓的,足見他的本領遠出人上了。

  慕蘭點點頭,遂說:「我的父親雲中鳳蕭進忠少年時慣用飛蝗石子,有一次他在夜間登屋巡視,瞥見後院中有個人影一閃立刻蹲下地去,我父親以為是有外人到了,腰邊恰系著石囊,遂取出兩顆石子覷准那人面上飛去,只聽那人啊呀一聲向後栽倒,我父親跳下地去細細一看,那人乃是莊中的莊丁。原來那莊丁因為便急懶得上廁去,便在園中拉屎,不料中了兩石子,雙目都給我父親打壞了,我父親沒奈何只得給他一筆養老費,叫他回鄉去。從此以後,我父親發誓不再用暗器,便是我學會了袖箭,我父親也再三叫我不要輕發。至於小香的毒藥鏢,他老人家更是不贊成的。」

  程遠道:「小香的父親諒也是北地一位老英雄吧?」慕蘭輕輕笑了一笑,沒即回答。程遠不知她的意思,向她再問一遍,慕蘭低低對程遠說道:「我告訴了你,你不要和別人說,我們和韓家雖然彼此都是親戚,可是我父親一向和小香的父親意見不合的,因為小香的父親韓天雄,在北方不肯安分——」說到這裡,程遠早搶著說道:「韓天雄是北方著名的獨腳大盜啊!我聽我師父說起,昆侖派的劍俠曾把韓家莊破去的!」

  慕蘭道:「不錯,就是有一個荒江女俠和她的師兄邀了雲三娘前去把他們殲滅的。那時候小香適在我家,所以未及於難,她與荒江女俠有了殺父之仇,常思報復。有一次女俠等途過衛輝,被我撞見,我聽了小香之言,同往旋店行刺不成,後來慫恿我父把他們請到莊上,想要較量一下。可是我父親被他們把話激動了,沒有跟他們動手,放他們去的。因此我與小香負氣走到外邊來了。」

  程遠聽了這一番話,想不到慕蘭、小香也和荒江女俠相識,有過一回惡感的,他就對慕蘭說道:「凡事當辨是非,斷不可意氣從事。韓天雄即為盜匪,被人誅滅,自是罪有攸歸,斷不能錯怪女俠等一眾人的。尊大人不肯和他們動手,不失光明的態度,你們負氣出外是不應該的。姑娘,我喜歡直言,並非我責備你啊!」

  慕蘭把手掠著鬢髮笑了一笑,答道:「程先生說得不錯,韓天雄生前犯案累累,多行不義,以致於此。我所以和女俠等作對,也是聽信小香妹妹的慫恿,又有些好勝之心罷了。其實小香惟有懺悔,她若要為父親復仇,那麼有許多被她父親殺害的人又向誰去復仇呢?此間,小玉母子雖然都是親戚,而因為她是盜女,未免就有些看不起她了。」

  慕蘭說到這裡,在她的背後假山石畔卻有一個人悄悄地立著靜聽,面上露出懷恨之色,就是韓小香。她因為心裡有些不高興,故走到花園裡來閒步散悶,卻聽前面池畔石上有男女唧唧談話之聲,正是慕蘭的聲音,她便立在假山石背後偷窺出去,見慕蘭正和程遠對坐著絮談,心裡就是一怔,遂屏息靜聽。聽得慕蘭正在講她的家世,一味說他們不好,和以前變了態度,不覺將銀牙緊緊一咬,說不出的妒與恨,歎了一口氣回身走去。然而慕蘭和程遠哪裡知道這一席話已給小香聽去了呢?他們意氣相投,正談得娓娓不倦,忘記了其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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