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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惡夢初回設謀離虎穴 清遊未已冒險入太湖(2)


  否則,還當我是個俘虜呢。」程遠道:「當然要解去。不過我現在還沒知道你的心是真是假,萬一開了手銬,你不要反抗嗎?」玉琴有些焦躁地說道:「當然先要你放了我的,我一個人在此島上會有什麼法兒逃去呢?」

  程遠道:「我尚難相信,必要先有一個表示。」玉琴問道:「什麼表示?」程遠笑道:「你要情情願願地讓我在你的櫻唇上親一個吻,然後可以證明你是真心願意了。」這句話叫玉琴怎能立刻答應呢!不防程遠卻不等她的回答,伸手上前將她攔腰緊緊摟住,抱在他的懷中,玉琴雖要掙扎,而覺絲毫無力,程遠早低下頭把他的嘴湊到她櫻唇上來,她忙別過臉去說聲:「不好!」醒過來時,原來是南柯一夢,桌上的燈火搖搖欲滅,已近五更了,額上微有些香汗,把心神鎮定住,自思:「大概心裡存了警覺之心,所以有這幻夢哩。幸而是夢,倘然是真的,我又將如何呢?」於是她更不敢睡了。

  一會兒,天色已明,她心中稍安,方才睡著了一炊許。等到她起來時,洗臉水和早餐都已送來,兩女僕遂助著她洗臉吃粥。

  玉琴不能自由,難過得很。她心裡氣惱坐在椅子上,瞧著屋椽,呆呆無語。在這大海中的島子上要求救星,一輩子夢想不到的。劍秋又不知死活存亡,非得自想方法不可,那麼只有這一條苦肉計了。她正在思想,忽見女僕對著門外立起來道:「程爺來了。」接著便見程遠一個人走進房來,對玉琴笑了一笑,又點點頭。玉琴瞧他手中沒帶兵器,面上也露著和顏悅色,知道程遠對自己始終沒有惡意,暗想機會來了,我倒不可錯過。

  程遠早走上前說道:「玉琴姑娘,今日已是第二天,你的心裡究竟如何?我很可惜你白白死在這裡啊。並且,我也知道昆侖門下都是行俠仗義之人,一向很敬愛的。姑娘劍術精通,為隱娘、紅線之流,當然是巾幗英雄,羞與我輩為伍。但我程某本來不甘為盜,屈身於此的,倘蒙姑娘垂愛,我們將來別謀良處。」他遂把自己的出身,以及如何從龍真人學藝,如何奉命下山,受騙到島上等經過事情,約略告訴一遍。玉琴聽了,方知道程遠果然不是盜蹠一流人物,正好利用他,便把頭點了一點道:「既然這樣說法,我就——」說到這裡,假作含羞,低下頭去。

  程遠見玉琴已表示允意,心花怒放,便道:「姑娘能夠允諾,這是我的大幸了。姑娘被縶已久,我就代你先解了縛吧!」遂走到玉琴身邊,代玉琴松去了手上鐵銬。玉琴想起昨夜的夢景,不由臉上微紅。程遠以為她有些嬌羞,更覺可愛,把鐵銬拋在一邊,回頭見兩女僕正立在門外,帶著笑探頭張望。程遠便叫道:「你們走遠些,我有話和姑娘講哩。」

  嚇得兩女僕倒退不迭。玉琴兩手恢復了自由,舒展數下,方覺得爽快,便對程遠說道:「我要謝謝你了!昨夜那個怪頭陀,我和他曾結下冤仇,所以他前來想要玷污我,其實我是誓死不從的,只因雙手被銬,不能抵抗,幸蒙程先生來救了我——」

  玉琴沒有說完,程遠早搖搖手道:「何用道謝!這是義不容坐視的。如姑娘這樣可敬可愛的女俠,怎可讓那賊禿蹂躪?我和那賊禿素來不合意的。他名喚法喜,和他的同伴志空一同到此入夥,專作採花的勾當,不知給他姦污了多少婦女。自從你姑娘被擒來島後,他就蓄心積慮地要把你得到他的掌握之中,都給我們反對,他就想出這惡毒的行為了,不料又被我把那廝驅去。他對我非常懷恨,所以今晨忽然失蹤了。查問之下,方知怪頭陀已獨自一人背著我們悄悄地離開了麗霞島,往他處去了。現在請姑娘放心吧!」

  玉琴微微一笑。程遠遂請她在窗邊坐下,自己探首窗外,見近處並沒有人,遂在玉琴身邊坐定。正要說話,玉琴卻向他問道:「程先生,你是嶗山龍真人的高足嗎?」程遠答道:「正是。我師父是劍仙,他已將上乘的劍術教授我,且賜給我一口百里寶劍,削鐵如泥,可惜我未能十分精諳,功夫尚淺,已下山了。」

  玉琴點頭道:「真是可惜的。你師父正在找尋呢。」程遠一聞這話,不由臉上變色,急急問道:「姑娘,你怎知道我師父在找我呢?」玉琴笑了一笑,遂將龍飛買劍,遇著婁震,演出賣劍盜劍的一回事來,然後遇見龍真人把婁震帶回山上去,且談起程遠他走等事,詳細告訴程遠。程遠便覺得非常慚愧,歎口氣說道:「我真是一個罪人!都是高氏兄妹害了我也!我始終自覺沒有面目再去拜見我的師父了。」

  玉琴見程遠說到這裡,在他的臉上充滿著懊喪之色,遂說道:「君子之過焉,如日月之蝕,只要你能夠改過,將來再可以見你的師父。並且我師一明禪師和龍真人也是朋友,我可懇求他老人家代為緩頰的。倘然你長此幹那盜匪的生涯,不但埋沒了你一生,你又永遠休想見你師父之面了。我是真心的話,你聽了如何?」程遠把雙手掩著臉說道:「本來我在這島上,非我素願,一向如芒刺在背,清夜捫心,時覺慚愧;現在給姑娘一說,好似瘡疤重發,心裡苦痛得很,我非得早日離開這島不可了。」

  玉琴見程遠已入她的彀中,暗暗歡喜,便說道:「象你這樣有根底、有本領、出身書香門第中的人,前途真可有為,你若願離開這裡的話,我心裡更快活了,情願跟你到隨便什麼地方去的,我總不忘你救助之恩。」程遠就把雙手放下,說道:「有姑娘這樣慰藉,我好似黑暗中遇見了明燈,我願意和姑娘一同想法脫離這島上。現在我可以去和高蟒說姑娘已答應我了,再要求他不要把你幽禁在這水榭裡,由我引導著,便在我前妻高鳳房裡住下,然後我可預備船隻,背地裡瞞了高氏弟兄遠走高飛,脫離這個魔窟,照這樣辦法可好嗎?」玉琴道:「很好,不過你須要依我兩個條件。」程遠聽了,一怔道:「姑娘有什麼條件?」

  玉琴道:「我有一口真剛寶劍,是我師父賜我的,數年來常常帶在身邊,非常心愛,現在你可知此劍落於何人之手?請你要設法代我取回。」程遠道:「這劍被高蟒取去,確是稀世難得的,無怪姑娘不忍捨棄。我見高蟒已把這劍掛在他的外房壁上,我常到那裡去走的,我可以想法盜回。還有第二個條件呢?」玉琴道:「我雖然答應了你,可是不情願草草地在這強盜窩裡成婚,須得離開了海島再定吉期,你贊成不贊成?」程遠道:「如此也好。我們既然決意要離開這島,當然到別地方去再行結婚。只要姑娘愛我,不負我便了。」

  玉琴點了一點頭,於是程遠快快活活離開這水榭去了。

  到了下午,程遠又走來對玉琴說道:「我已和高蟒說明,現在把你放出去,你千萬要跟著我走,免得危險。」玉琴道:「自然跟你走啊。」程遠遂帶著玉琴走出水榭,坐了劃子船,還到那岸邊上,一路走到內屋裡去。到得一間精美的室中,程遠請她在椅子上坐定,說道:「這是你的房間,自從高鳳死後,我只住了數夜,因為一切景物足以觸動我的悲傷,所以一直住在外面客室裡的。今夜有屈姑娘在此獨宿一宵。」

  玉琴也不說什麼,程遠又叫兩女僕在此陪伴玉琴,他和玉琴閒談了一回,便走出去了。這天夜裡,玉琴仍戒備著,不敢多睡,自思現在我雙手已得自由,即使有人前來,雖無寶劍,也可抵擋一陣,不致於如那夜的任人欺侮了。但是這一夜卻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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