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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蜜意濃情愛人為戎首 解紛排難俠客作魯連(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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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和村中父老們商量了數次,決定大家捐出一筆鉅款來,在村的前面築一道碉樓,可使這曾家村有了保障。於是雇了許多工人,趕緊構築。工成後,果然堅固得很。夢熊又組織保衛團,教村中年輕力壯的少年,加入操練,以防寇盜。好在他本來設立過一個拳術團,所以拳術團中的少年先自踴躍加入,聚集得一百人左右,勢力倒也很厚。夢熊做了保衛團長,騎著馬出出進進,甚是威風,村中人都格外尊重他。 這樣過了許多時日,相安無事。忽然有一天那個朱小五有事出村去,到晚沒有回來,曾翁等知道朱小五是很誠實的,斷不會無故跑去,心上正在狐疑。到得明天,有人發見朱小五的死屍在村外樹林中,喉間被斫一刀,身上亦有刀傷,明明被人殺斃,一時偵查不出。那邊早有地保報官相驗,曾翁辦了一俱棺木,去把朱小五收殮。大家很是奇怪,朱小五身邊並無錢財,怎會遇見盜匪,獨有曾毓麟暗暗思量,朱小五這次被人殺害,決非無因。想朱小五以前曾載著玉琴,夜入小洪湖,殺死焦大官,救我出來。我遂留他住在這裡的,說不定以前或有餘黨漏網,今番來此報復,小五已死,我倒不可不謹慎些了。於是他就深居簡出,在家中吟詠自娛。過了十多天,不見徵兆,朱小五的案件也沒有破。 距離曾家村的東北面五六十裡,有個村莊,名喚柳莊,那邊的村民和曾家村是很親近的。莊主柳士良,以前曾到過曾家村,拜訪曾氏父子,相見甚歡,這一天曾毓麟正在家中侍奉雙親閒談,忽見曾福領著一個下人,拿著大紅名刺,說柳莊有人來請二公子前去,毓麟接過名刺,見了柳士良三字,便問那下人道:「可是你家主人特來請我,不知有甚事情。」 那下人答道:「小的這卻不知,小的奉了主人之命,特來邀請二公子到我們那邊去一敘。近來我們村中為了防禦盜匪,正在趕築碉堡,昨天聽得主人說起要築得和這裡的一樣完好,不知是不是為了這事,要請二公子前去討論。」曾翁聽了點點頭道:「是了,毓麟你就到那裡去走一遭,倘然我們兩個村子實行聯結,未始無益。那個柳士良也是很談得來的。」毓麟又問那下人道:「你名喚什麼?」下人恭恭敬敬的答道:「小的便喚柳貴,現在外面有騾車伺候,請二公子就動身罷!到我們這邊去用午飯。」毓麟遂去換了一件衣服,辭別曾翁,曾翁還不放心,便請四名團丁跨著馬,跟隨同去,以便在路中保護。 毓麟坐上騾車,柳貴卻和騾車夫同坐,鞭影一揮,逕向村外跑去。四個團丁在後跟著,手中各執著大刀,據鞍顧盼,意態自豪。出了曾家村,一路向柳莊趕來,從曾家村到柳莊,路途雖非遙遠,可是相近柳莊那裡,有一個野豬山,那邊地方荒僻,時常發生盜案的。一行人加緊趕路,漸漸跑到野豬山,那騾車夫忽然趕著騾子,不向大路上走,卻望山邊小徑奔跑。曾毓麟見了,心中有些奇訝,背後四個團丁也在馬上問道:「你們不走大路,走小路做什麼,難道趕到野豬山中去麼!那邊是有強人的,去不得。」 騾車夫說道:「你們不要發急,我們抄的近路啊。」又趕了數百步路,前面樹林叢雜,和柳莊的方向更走得不對了,毓麟在車廂中發了急,便喊停止。團丁也向騾車夫喝道:「你這廝故意跑到這裡來,居心頗險,快些退回去,不然我們要動手了。」騾車夫不答,但是已把騾車停下,毓麟剛要喊柳貴前來查問,柳貴早已跳至地上,從身邊取出一個爆竹燃著了,轟的一聲,山峪響動,毓麟大驚,口中方說不好時,只見對面林子裡跑出七八個強盜,為首一個,身長八丈有餘,面目醜陋,雙手持著板斧,好似七煞凶神,當先托地跳將過來,向柳貴喝問道:「那姓曾的小子來了麼?」 柳貴答道:「來了,正坐在騾車中。」此時四個團丁見情勢不好,拍動坐騎,趕至前面,要來保護毓麟,抵抗盜寇。那長大的盜魁瞧見著,便怒吼一聲,舞動雙斧,直滾過來,斧到處兩個團丁早從馬上跌下,一個團丁和他交手不及三合,也被他一斧砍倒,只剩一個團丁回馬要逃,早被其餘的盜匪攔住去路,刀槍齊加,剁成肉醬,可憐四個團丁一個也沒有生回。那大漢跑到車旁,伸出巨掌,將毓麟從車廂中一把拎小雞般抓將出來,夾在脅下,喝道:「小子休得聲張。」把板斧在毓麟面上磨了一磨,毓麟覺得冰冷的,鼻子裡同時聞到一種血腥氣,嚇得閉著眼睛,魂靈兒飛去半天,動也不敢動。這樣被那大漢挾著前去,一行人立時趕向野豬山去。在那野豬山的背後,有個山峪,非常隱僻,那裡有座古廟,便是盜匪的巢穴了。 廟門口有幾個穿著青布長衫的大漢,往來梭巡著,便是盜匪的斥堠,見他們得手回來,一齊歡呼,迎接入廟。那盜魁走到殿上,放下毓麟,睜圓雙眼,對毓麟說道:「小子,你也有上當的一天麼!現在被我劫到這裡,我必代死者復仇。」毓麟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盜魁要複什麼仇,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早晚總要一死了,又聽盜魁吩咐左右道:「把這小子暫且監禁在裡面,等到明天婁大哥前來,再行發落,也教他知道我老牛並不是有勇無謀的了。」左右答應一聲,把曾毓麟推出大殿,轉到裡面去,那裡有一間湫小的屋子,開了門,把毓麟向裡一推,說道:「好小子,你且在此等一下,明天再送你到西方去。」說罷,砰的一聲,將門關上走去了。 毓麟定一定神,瞧瞧屋子裡別無他物,牆角邊有一堆槁草,大概這就算臥具了,向南有兩扇小窗,外面都加著鐵條,十分嚴密,還有那兩扇門是很厚的,雖非銅牆鐵壁,但是象曾毓麟這種文弱的書生,也沒有法兒逃生了,門邊牆上挖著一個小洞,可以瞧得出外面。曾毓麟呆呆立著,不由歎了一口氣,自思那盜匪和自己並無怨仇,何以存心要害我,又想起前天朱小五的被殺,也很奇怪,莫非這就是龍王廟焦大官的餘黨前來報復麼!聽他們的口氣,將要等一個強盜回來,明天就要把我結果性命的,那麼我活在世上,只有一晝夜的光陰了,前番陷身盜窟,幸有玉琴前來援救出險,現在女俠不知身在何處,望美人兮天一方,她那裡會再來救我呢!想至此心中一陣悲傷,難過得很,不由落下兩點眼淚,遂低倒頭坐在槁草上,好似將要被宰的羔羊。 斜陽一角,映到窗上來,他知道時候已是日晡,沒有吃過午飯,肚子裡饑餓得很,也只得忍著。捱到傍晚時,室中更是黑暗,忽聽腳步聲,外面有人走到室外,從那個小洞裡拋進三四個饅頭來,毓麟接過一摸,冷而且硬,換了平常的時候,他那裡要吃這種東西,但在此時也只得將就吃了兩個,暫充肌腸。這天夜裡,室中也無燈燭,黑暗如漆,他只得橫在槁草上睡了。但是心中充滿著驚恐和憂慮,神經受著異常的刺激,睡得又不適意,所以一夜沒有安然入睡。 到得明天早上,他立起來,在屋子中團團地走著,兩手時常揉搓著,暗想今天便是自己的末日,性命就在片刻之際,不知他們怎樣把我處死,一刀兩段倒也爽快,倘然要用毒刑,我將格外吃苦了。越想越怕,好象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恐怖到極點,向四周望望,又沒得逃走的出路。正在恐怖的時候,聽得外面足聲,知道有人來提他去處死了,說得一聲不好,兩扇門已開了,只見有兩個盜匪走將進來,拖著他出去,毓麟強著不肯走,早被二人用力推著他,來到一間小方廳上。沿窗一隻椅子上,坐著一個少婦,身穿淡藍色的外褂,腳下金蓮瘦小,踏著紅繡鞋,倒也生得有幾分姿色,一見毓麟進來,便對那兩個押送的盜匪說道:「你們去吧! 姓曾的交給我是了。」二盜匪齊聲答應,退將出去。那少婦便指著旁邊一隻坐椅,向毓麟說道:「你坐了吧,我把這事情細細講給你聽。」毓麟本來已擬一死,現在不見盜魁之面,卻遇見這個少婦向他和顏悅色地講話,不象殺他的形景了,心中估量著,不知道少婦是個何許人,自己的性命又怎樣,為什麼不看見那個可怕的盜魁,心裡充滿著疑問,只得謝了一聲,遵著她的吩咐,在旁邊椅子上坐下。 那少婦見毓麟坐了,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將她一對金蓮縮起,盤膝而坐,又對曾毓麟說道: 「我姓秦名桂香,我的丈夫便是捉你前來的那個黑大漢,姓牛名海青,別號賽咬金,我們倆都是江湖上的大盜。不過我們一向在魯北的,還有我丈夫的一個朋友,姓婁名一槍,我們在一起幹生涯的,但是我們怎樣到此地來的呢?其中也有一個緣故。只因以前在此附近小洪洲龍王廟中的焦大官,是和我丈夫以及婁一槍都是結義弟兄,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八拜之交。焦大官是被你們村上害死的,而你是罪魁禍首,我們得到李進的報告,遂知此中的情形。 「我丈夫一心要代亡友復仇,所以我們一同趕到這裡,把這古廟作了暫時的大本營,想法動手。但打聽得你們村裡築有碉樓,組織著保衛團,防備嚴密,未敢造次下手。前天李進和兩個弟兄在你們村口窺視著,恰巧遇見朱小五,李進恨他不該串通外人,設計用酒灌醉他,使他不能報信,以致失利,心中十分懷恨,便將朱小五先行弄死,然後再探聽得你們和柳莊十分接近的。我們設法取到了柳士良的名刺,使手下人假扮了柳家的僕人和騾車夫,方才將你不知不覺地誘到這裡,而將你活活擒住,本要把你即行處死,只因婁一槍前天到北京來,沒有回去,所以把你暫且監禁,苟延殘喘,今天我丈夫趕到北京去找他回來了,等到回來時,你的性命就不能再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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