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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深林追草寇誤中陰謀 黑夜登烏龍甘蹈虎穴(3)


  玉琴說罷這話,那花驢果然狂叫一聲。玉琴點點頭道是了,那麼劍秋兄一定要遇著危險,我不救他,誰去援助,即使前面有什麼禍患,我也顧不得一切,願與他同死同生,但是我也不可鹵莽行事,必須要想個法兒救他出來,方是上策。一邊想,一邊跳下花驢,見那西邊的夕陽已經墜向山后,寒風吹著衰草深林,淒淒切切,暮色蒼茫,歸鴉噪空。玉琴心中正在猶豫,忽見前面塵土撲起,隱隱有數騎追來,她便丟了花驢,躥到林子中去伏著窺伺。那花驢失了主人,又向後邊跑去,但是打圈子一般,轉來轉去,好似不肯遠離的樣子。

  玉琴伏在一株大樹背後,她在林裡,可以瞧得到林外路上的人,外面卻瞧不清楚林中的人了,轉瞬之間,見有三四匹坐騎跑至林前,一個人大聲對同伴說道:「你們看前面的花驢為什麼空有無人,那姓方的女子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玉琴聽得出那人的聲音,正是蔣猛,心中一呆,接著又聽一個人說道:「我們已把男的捉住,那女的也斷乎不能放她逃去。」又聽蔣猛停住馬說道:「我們安排的計畫可算精密而周到,不知怎樣的那女子十分精靈,偏偏不上我們的鉤,如何好在母夜叉前面去交代呢?」又一個說道:「那花驢既在前面,料想那女子決然沒有遠走,說不定便匿在那個林中,我們不如進去搜他一搜。」又聽蔣猛應聲道是,接著聽得眾人下馬聲,腳步亂奔,跑入林中來。

  玉琴瞧得親切,見為首的正是蔣猛,手橫寶劍,一步一步地掩入,玉琴早已暗暗掣出真鋼寶劍,等蔣猛走進的時候,突然從樹後一躍而出,嬌喝道:「賊子,你家姑娘等候多時了。」一劍向他頭上劈去,蔣猛大吃一驚,倉卒抵禦,那裡是玉琴的對手,不消幾個回合,蔣猛已死在真鋼寶劍之下。其餘的三個同伴,不識厲害,一齊舉起刀槍,向玉琴夾攻,玉琴揮動寶劍,早搠倒了二個,剩下一個,要想回身逃去,早被玉琴追上去,飛起一足,把他踢倒在地,將他擒住,在他當胸一腳踏住,揚著真鋼寶劍喝問道:「你們是不是烏龍山的強寇,那蔣剛、蔣猛人是不是你們的同黨,為什麼設計來欺騙我們,與我同二行的嶽姓男子現在那裡,你們可曾加害?快快實說。」那人說道:「我們都是烏龍山上的,那蔣剛、蔣猛預先改扮著客人,引誘你們前來,我們早在森子裡設下了絆馬索和陷坑,有意假敗,好使蔣剛、蔣猛慫恿你們同追,墜入計中,不料只捉到那個姓嶽的,被你脫逃而去,蔣剛遂先押解姓嶽的到山上去,蔣猛便引著我們追來,想不到他卻死在你的手裡,現在請你饒了我的性命吧!」

  玉琴又問道:「你們山上的盜魁姓甚名誰?為什麼蔣氏弟兄要來誘我們中計?」那人又說道:「我們的頭領姓穆名雄,別號金刀穆雄,衛輝一帶地方那個不知,誰人不曉,他的渾家母夜叉勝氏,和他一起佔據著這個山頭,官兵也奈何他不得。只因母夜叉有個兄弟就是那個粉蝴蝶勝萬清,被你們相助著官廳把他捉住的,他到湯陰去做買賣,幹得一二莊案件,偏偏被你們擒住,手下人便逃回山上來報告,據著母夜叉的意思,便要前去劫牢,穆雄卻以為劫牢難,劫法場容易,於是決定以後劫法場了。但是母夜叉探聽得他的兄弟是被兩個過路客人動手捉住的,否則決不致失利,所以她急欲復仇,遂由蔣氏弟兄獻上這條計策,有意假裝著客人,引你們到此入彀的。」

  玉琴聽了,方才恍然大悟,都是自己好管閒事,結下這個冤家,且喜劍秋雖然被擒,尚未喪失性命,那烏龍山左右也不過和白牛山一樣,究竟不是龍潭虎穴,我必須前去冒險救他出來,即使真是龍潭虎穴,我也顧不得了。

  想定主意,便把寶劍一揮,那人早已身首異處,遂將劍回入鞘中,走出林子,見他們騎來的馬,早已四散走去,又見自己的花驢卻立在前面,沒有遠離,天色已夜將下來,自思在此曠野,一時到那裡去存身,忽想起方才借用午膳的那個人家,在後面不遠,我何不到那裡去歇息一下,再作計較,遂跨上花驢,向後面路上飛跑而去。不多時,早到了那個人家的門前,卻見雙扉緊閉,杳無聲息。她便跳下花驢,上前叩門,只聽裡面有男子的聲音問道:「外面是哪一個?夜間到此敲門。」

  玉琴道:「是我。」只聽男人又問道:「你是誰?」接著又聽他自言自語道:「在這個地方哪裡來的女子,真吃了豹子膽的。」玉琴又說道:「我是方才向你們借用午飯的過路客人,請你們開一開。」聽那男子答應一聲,果然就來開門,手中執著一個燭臺,向玉琴照了一照,便道:「姑娘請進!」又代她牽了花驢,一同走入。那男子把花驢牽到後面天井中去,口裡卻喊道:「阿元娘快出來,有一位客人在此。」

  那婦人正在右邊一間小小的房裡,伴她的小兒同睡,聽得聲音,便出來見了玉琴,便道:「呀,原來就是姑娘,何事回來。那三位先生呢?莫非——」玉琴把頭搖搖道:「我們真是不幸,遇見盜匪了,他們都被捉去,只有我一人脫險。」那男子從後邊跑出來說道:「姑娘,你們遇見強盜麼,前面烏龍山上的強寇,端的厲害非凡,方才我從田中回來的時候,聽得阿元娘說起有四位客人,三位是先生,一位是姑娘,在此借用午飯,一同向前面去的,且蒙你們十分慷慨,償賜銀子,我就怪她為什麼不告訴客人,前面有強匪的呢。她又說因為她瞧見你們都帶武器,不象無能之輩,所以沒有和你們說起的。」玉琴笑道:「不錯,這也不能怪她。」

  男子便請玉琴坐地,又教他妻子到廚下去煮粥。玉琴便問男子姓名,男子道:「我姓裘,名喚天福,一向在此耕田過活,以前也時常到烏龍山去打柴的,後來山上有了強人,我就不敢去了。那山上的盜魁便是金刀穆雄,本是衛輝府二龍口的土豪,後來得罪了有司,鬧翻臉,便到這山上落草為寇了。

  穆雄還不算厲害,惟有他的渾家母夜叉勝氏,善使一根十三節的連環鋼鞭,非常了得,連穆雄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想她的本領高大了,你們遇見了他們,自然失利了。」玉琴微微笑道:「雖然失利,我卻要去救出他們來的。」男子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說道:「不是我看輕你,諒你小小弱女子,怎能到山上去冒這個重大的危險呢?不如報官再說罷。」

  玉琴笑道:「報官有什麼效力,官廳若有剿匪能力,何至坐視盜匪猖獗如此。」天福點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現在的官府畏盜如虎,盡向上司蒙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裡顧到行旅的不便,地方上的為害呢?」說到這裡,那婦人已端了一大碗小米粥和一碟鹹雪裡紅前來,請玉琴吃粥,玉琴謝了,吃過粥後,對他們說道:「你們大概早要睡了,夜間的事你們不要管,我自會去自會來的。」

  天福又說道:「姑娘若是一定要去時,須記得上山正面的路是走不得的,非但山路峻險,而且有三重關隘,夜間都有埋伏,你一人前去蹈險,倘有不測,如何是好。我想不如從側面右盤嶺越過去,取道既近,危險反少,那邊只有一座碉樓,比較容易走些。」玉琴道:「承蒙指教,可惜我不識路途。」

  天福又道:「姑娘向前走到烏龍山下時,不要向正面上山,可向右邊一條斜上的山徑走去,那邊有一條小小溪澗,只要沿著溪澗行走,不到三四裡,便到石盤嶺,只要越過嶺上的一座碉樓,下得右盤嶺,地面便平坦。再向左邊山路走上去,就到烏龍山上的中心了。」玉琴把天福的說話,一一記好,便道:「你們去安睡吧,不敢再驚動你們了。」天福倒也爽快,便和婦人回到房裡去。

  玉琴一個人盤膝坐著,閉目養神,約近二更時分,不敢耽擱,便飛身從屋上越出,施展飛行術,一口氣跑到烏龍山下,記得天福的說話,看清方向,向右邊一條斜上的山徑走去,聽得腳邊淙淙的聲音,如鳴琴築,正有一條小澗,她便緣著小澗而上,不多時便到得石盤嶺。月光很好,運用夜眼,瞧見林子那邊正有一座高高的碉樓,再躥過林子,已到了碉樓之下,抬頭見碉樓上插著許多刀槍旗幟,壁壘森嚴,隱隱有擊柝之聲,那碉樓築在兩個石壁中間,正當要道,沒有別的路可以飛越。

  好玉琴毅然決然地不顧什麼危險,飛身一躍,已到了碉樓上面,見距離十數步的地方,有兩個小嘍羅,正背對背地蹲著在地上打磕睡,玉琴也不去驚動他們,俯視裡邊也不見什麼動靜,她就連躥帶跳地越過了那座碉樓,可笑強寇們一些也沒有覺得。山上的鸛鳥卻在明月之夜,在谷中引吭而鳴,如老人 桀笑一般,令人毛髮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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