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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探血案小摧馬販子 求助手遄訪雲三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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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販子在北方是很有聲勢的,驅著馬群所過之處,沒有人敢去碰他。有些桀驁者淩弱欺懦,盜馬奪馬無所不為,現在卻被玉琴纖手一揚,跌得幾乎發暈,明知這少女的本領不弱,然而心頭怒氣怎按捺得住。背後早有一個馬販子看得親切,沖上前來,把手中握的白蠟竿猛力向玉琴當胸直搗。玉琴一伸手把竿搶住,只一拽。那馬販子已從馬上一個倒栽蔥跌到地下,一根白蠟竿卻到了玉琴手中。 這時先前從馬上掀下的馬販子,已爬起身來,見同伴又吃了虧,遂從腰裡掣出一柄短刀,惡狠狠地跳過來,舉刀向玉琴腳裡猛搠,玉琴閃身躲避,又有六七個馬販子,一齊舞著鐵尺和白蠟竿,把玉琴包圍在內,玉琴不慌不忙揮動那根白蠟竿,上下左右一陣橫掃,早把幾個馬販子打倒在地,其餘的退在一旁,不敢再和她抵抗了。玉琴遂道:「我與你們本沒有什麼仇隙,只因你們蠻橫無理,將要撞倒這個老翁,遂挺身出來救護,不想你們反依靠人多,要來期負我,今天該知道我的厲害了,如有不服,再來試試!象你們這種無能之輩,真如鼷鼠一樣,不夠我動手的,以後再不要橫衝直撞,自逞威風。快給我滾罷!」打倒的馬販子都從地上爬起,瞧了玉琴一眼,他們的兇焰頓時收斂,垂頭喪氣地跨上馬鞍,趕著馬向前去了。 那挑柴的老頭兒停著柴擔,在旁叉著腰,看玉琴對付這些馬販子,不覺面上露出驚喜的形色,對玉琴說道:「姑娘真好本領,黃村的無頭血案,若得姑娘出來慨助,恐那老賊再也不能逍遙於法網之外了。」玉琴本要走了,一聽這老頭兒說的幾句話,直鑽到她的耳朵裡,便問道:「你說什麼? 黃村的血案,敢是你有些知道這事的線索麼?請你老實和我講個明白,我便是代那姓祝的去尋兇手。你若能告訴我,這是再好沒有的事了,於你決無妨礙。」 老頭兒道:「姑娘你真是一位曠世罕有的俠女,使我佩服得很。我姓徐,名仰由,在此山中打柴為生。壯年時也曾當過幾年兵,退伍歸來,現在年將就木,老朽無能了。此次黃村血案中的兇手,聽說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翁,來無影,去無蹤,有非常的本領。恰巧在那天清晨,我正到山中去打柴,走到姜太公廟門前,那廟荒廢已久,廟中早已無人,香火斷絕,忽見廟門半開,有一個老翁攜著巨裹邁步走出,其行若飛,望北去了。這時晨光熹微,行人很少,那老翁為什麼在這荒廟裡走出來呢?並且我認得他是韓家莊的老莊主。 「因為我有一個侄兒,以前曾在韓家莊上充當莊丁,性情很不好,常要好勇鬥狠,我勸他時,他對我說道:『世上只要有武力可以得勝人,講什麼道德呢!我們莊裡的同伴哪一個不是象我這樣的,誰敢來捋虎鬚。你還沒有見我們老莊主呢!』後來我有事到韓家莊去看他,正值老莊主五十大慶,賓客如雲,非常熱鬧,我遂得識老莊主的面貌,所以至今還能記得。我那侄兒又告訴我說,老莊主是個獨腳大盜,名喚天雄,生有一男一女,男名小雄,是個麻子;女名小香,姿容美好,都精通武藝。老莊主時常出去做買賣。我問他做什麼買賣,我那侄兒笑道:『這是沒有本錢的買賣,就是到遠地方去盜劫。一年只消做幾趟回來,帶著許多財帛金銀儲藏起來。我們也有些餘利得以分配,從來沒有破過案,因為他是一個人獨幹的,本領又是高強,神不知鬼不覺,在千百裡外犯了案件有誰能捕得著他呢?』我遂知道韓天雄是個大盜。以後我的侄兒死了,我也沒有再去過。現在忽又遇見他,黃村發生的血案很是奇突,所說的五十余歲老翁,不是韓天雄還有誰?大概又是他犯的了。我看姑娘還有高明的武術,所以吐露了一句,尋常的人告訴了他,也是無用,非姑娘出馬,不能使此案大白。」 玉琴又問道:「韓家莊在哪裡?」 老頭兒答道:「在薊州豐禾驛,四圍有小溪環流,無路可通,只有莊前莊後兩條小木橋,是出入要道,一到晚上,莊裡把木橋吊起,外邊人便不能前往了。莊中房屋廣大,走了進去不認得出來。莊丁們都會使槍弄棒,因此韓家莊有個別名,喚作閻王莊,誰敢冒險進去! 姑娘若是一人前往,也要留神別中了他們的埋伏。」玉琴聽了他的說話,心中暗暗歡喜,難得遇見這個老頭兒,才知兇手的下落。韓家莊雖然厲害,究竟不是龍潭虎穴,便是龍潭虎穴我既有言在先,也要冒險前去一探的,試試韓家父子究竟有多大本領。遂道:「多謝你指點明白,我就到韓家莊一走,再會罷!」回身便走。那老頭兒見玉琴去遠,也挑起柴擔走回家去了。 玉琴取道向薊州而行,問了幾個信,才到豐禾驛,是個很熱鬧的鄉村。問起韓家莊,婦孺皆知,有的人說韓家父子獨霸一方,和江湖上人暗通聲氣的;也有人說莊主和老太太很是仁慈,每年冬裡常要拿出錢來賑恤窮苦小民的。玉琴也不管他,在日間先到莊前,探看一回形勢,權且在一個農夫家裡借宿。到得夜半,她便輕啟窗戶,飛身而出,獨自到莊中去探尋。不料韓天雄的母親鐵拐韓媽媽更是厲害,那徐老頭兒卻沒有交代清楚,險些身入重圍,一條性命斷送在莊裡,幸有少年岳劍秋也來探莊,援助出險,又中了韓小香的毒鏢,虧得李鵬藏有靈藥,把她救愈。這些事在第一回中已細細寫明瞭不必贅述。 當下岳劍秋和李鵬聽了玉琴所說的話,都是十二分地欽佩,並且劍秋知道玉琴和他同是一明禪師的門下,當然感情上更見融洽。劍秋的年紀比較玉琴長三歲,玉琴遂稱劍秋為師兄,劍秋也稱玉琴為師妹。玉琴又和劍秋說道:「我見了師兄的青光,想起師父所說的話,所以猜定你是我師父的弟子。不知師兄何時入山,在昆侖山上學習了幾年?」 劍秋笑道:「我也是一個孤兒,起初隨一位保鏢的學習拳術,後來被棋盤山的響馬把我擄去,在山上做他們的書童,幸虧我的師父幫著近山鳴鳳村裡的鄉勇,上山剿滅盜黨,才把我帶回昆侖,教授高深的武藝。我的師父又把一柄驚鯢寶劍賜給我,教我練氣,學習劍術。其時我師父的朋友雲三娘,到碧雲寺來拜望師父,見我在側,她很歡喜,要帶我到她的地方去。我師父慨然應諾,便對我說道:『雲三娘是南方的女劍仙,本領不在我下,你跟她去學習也是很好的。』那時我年紀還輕,師父吩咐的話,自然謹遵無忤,遂跟了雲三娘去。 那雲三娘也是一位青年女子,到現在還不滿三十歲。豐容盛鬋,望之如二十左右的麗人,可是豔如桃李凜若冰霜,我跟了她幾年,從沒見她輕啟笑容。她住在嶺南羅浮山上,幾間精舍是她構造下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嬸母,代她照顧。還有一個雛婢,名喚桂枝,也有很好的本領。我從她學習了數年,才獨自出外,東奔西走的也不知做些什麼事,只覺得茫茫塵寰,充滿罪惡,我輩做劍俠的也殺不盡許多貪官污吏,土豪劣紳。這位李鵬兄是兩年前在山東臨城九勝橋神彈子賈三春家裡認識的,去年我生了病在這裡養息了兩個月,多蒙他們伉儷厚意照顧,很令我感激不置。」李鵬笑道:「你還要說這些話,使我漸愧極了。」 這時李鵬的妻子已去廚下煮好了早飯,請他們同吃,玉琴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也就吃了一碗,李鵬的妻子又把碗盞收去。玉琴對劍秋說道:「那鐵拐韓媽媽十分厲害,韓家父子又殊不可侮,但是我既為此事而來,終須要謀一個對付的方法,難道就此罷了不成?」劍秋道:「我們二人的力量對付韓家父子卻已夠了,可是加上一個鐵拐韓媽媽便覺費力,不如請雲三娘出來慨助一臂之力,那麼鐵拐韓媽媽不足除了。」玉琴道:「師兄不是說過雲三娘遠在羅浮山上麼?現在祝彥華正守在黃村,怎容我們數千裡外去請幫手呢?太費時間了。」 劍秋道:「我此來曾跟著雲三娘一起北上的,她到天津曹家塢去訪曹世芳老英雄,要耽擱十數天,此刻還在天津,所以我們只消趕到那裡去拜求她,她一定答應的。」玉琴聽了,色然以喜,便道:「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我也要見見這位女劍仙呢!」 劍秋又道:「雲三娘的劍術已臻絕頂,每夜必要練氣,能在千里內取人首級。前次她在廣西王將軍衙門裡宴會,談起劍術,王將軍非常敬重她,但有一個黃衫少年,很不佩服,要和她比較。雲三娘用了一根柳條和那少年的寶劍對敵,人們只見一團白光,把那年裹住了,幾個轉身,少年已被柳條打倒,大愧而去。可知她的本領了。」玉琴欲見之心更切,遂催著劍秋,要立即同往。劍秋遂和玉琴辭別了李鵬夫婦,動身到天津去。 兩人晝夜趕路,早到曹家塢,見曹世芳銀髯皓首,衣服質樸,容貌威武,不愧是個老輩英雄。知道二人來找雲三娘。便道:「你們來得不巧,雲三娘已在昨天到滄州去了。」 二人聽了一驚。劍秋問道:「那麼老丈可知她的下落嗎?」曹世芳答道:「這個老朽卻不知道,不過她說略有些小事,要在那邊逗留二三天,你們還是到滄州去找她罷!」劍秋沒奈何,只得和玉琴別了曹世芳,到滄州去尋雲三娘。玉琴心中更是非常焦急。將近滄州時,已是夜半,城關已閉,兩人估料不能入城,便在城外想尋一個地方歇息,因為他們都有些疲乏了。 這時月色皎潔,田野人靜,遠遠有一座寺院,兩人遂進去,見寺門緊閉,沉寂得沒有些兒聲音,月光下仰首見寺門上橫匾,有「寶林禪寺」四字。曲折的圍牆,重疊的殿閣,像是很偉大的。寺門前大槐樹下,有一塊大青石,兩個坐下稍息,忽見西邊來了一條黑影,飛入禪院中去,聲息全無,好似一隻蝙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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