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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殲三雄大義衛鄰寨 驅一道英名震荒江


  飲馬寨的鄉民,見了玉琴,便向她拜懇道:「我們寨裡正有大禍臨頭,須得姑娘出來援助,方才可以保全。願姑娘可憐我們,千萬要答允我們的請求。」玉琴道:「你們且先告訴我,為了什麼事情,如此驚惶,要我怎樣來援助你們。快快說一個明白。」

  有一個鄉人說道:「前幾天,我們寨裡有幾個獵戶,到大黑山上打獵去,姓張的獵戶正追一隻鹿,那鹿跑得很快,姓張的便放了兩槍,不料沒有打中鹿,反倒打倒了路旁一個騎馬的少年。那少年正從山坡後疾馳而出,因此不及躲避,額上中了槍子,跌下馬來。姓張的大驚,趕去一看,那少年已是死了。照法律而論,這是誤傷,也不致償命的。誰料背後又有三匹馬飛也似地跑來,馬上坐著三個偉男子,見了地上的屍身,一齊勒住馬,跳下來,大喊:『不得了!不得了!』一問誰人傷害的,姓張的挺身而出,說明誤傷的經過。那三個人不管什麼,竟把姓張的強行架去,少年的屍首也弄回去,同伴遂回到寨裡去報告。不知他們是何處人,竟敢用這種強硬的手段,遂出去四面探聽,才知道那少年有很大的來歷,姓張的闖下滔天大禍了。

  「原來大黑山的西北面有個青龍崗,那裡有一幫胡匪,為首的是洪家三弟兄,洪通、洪逵、洪遠,都有非常的本領,部眾甚多,橫行一方,號稱洪氏三雄。那死的少年正是洪通的愛子,一旦被人家打死了,如何了得?手下人早把姓張的架去,料已沒有活命了,遂不敢再去報告官府,免得牽惹出更大的禍殃。姓張的家中父母妻子,雖然悲傷,然而為了息事寧人,誰敢去太歲頭上動土呢?誰知今天有一個人送一封信來,是寫給全寨的。信中說:因為我們寨裡的人擊斃他的愛子,憤怒不已,雖把姓張的剁成肉醬,仍要率領部下前來問罪。在今天晚上,必把飲馬寨掃蕩一空。於是我們得了這個消息,十分恐懼,諒我們區區數百良善的百姓,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整千的官兵,尚且殺不過他們呢!我們知道姑娘是有出類拔萃的本領。石屋嶺的大蟲,都被姑娘一一殺死,毫不費力,李獵戶常常對我們講起的。所以特地前來請姑娘相助,我們一寨的人終身感激不忘。」

  玉琴還沒有回答,祁氏早說道:「青龍崗的胡匪,素來著名兇悍的,他們都是黑龍江人,我女兒雖能武術,但是一人怎能抵敵他們許多呢?」玉琴沉思一下,說道:「我本不欲出來干預這種大事,但見你們很是可憐,若然袖手旁觀,任憑你們去被他們殺害,也是大大不忍,那洪氏弟兄為一個兒子,要加禍于全寨的人,大非人道主義。也罷,我就答應你們的請求,今晚隨你們前去抵擋一陣再說。」又對祁氏說道:「母親不必擔憂,我自有對付之法,不怕強寇怎樣兇惡的。」

  眾鄉民見玉琴慨然許諾,欣喜異常,遂請玉琴便到飲馬寨去商量一切。玉琴遂帶了真剛寶劍,向她的母親告別,隨著他們來到飲馬寨。

  寨中男女老少,聽得殺虎的方家姑娘前來,大家一齊上前拜見,圍住她瞧看。見了她這般花容月貌,纖腰秀項,無不竊竊私議,不信她有這般神力,能夠殺卻許多大蟲。只有李獵戶十分高興,誇方玉琴的勇武。早有幾個寨中的耆老,把玉琴款接到一處,竭誠招待,要請她援救一寨性命。玉琴便對他們說道:「我既然到了貴寨,一定盡力幫忙。今夜你們老少盡可安居不出,只要四五十個壯丁隨我抵敵,洪氏三雄雖然驍勇,今夜必要殺得他大敗而走!」

  眾人深信玉琴並非誇言,心中大喜。傍晚時設宴請玉琴飲酒,玉琴因為有事在身,涓滴不飲。吃罷了飯,四、五十個壯丁已集合場上,聽候玉琴指揮,一齊執著火把刀槍。中有十幾個獵戶,各執鳥槍。玉琴便和他們來到寨口,問明要道所在,先命有鳥槍的獵戶都到高岡上埋伏,其餘的一齊散伏在土阜和樹林背後,各將火把滅熄,寂靜無嘩,盜匪來時,你們也不必急急出戰,待我先來應付,只聽我口中觱篥響時,你們可以出來追殺了。眾人答應,都去埋伏。玉琴自己瞧見那邊有一座牌樓,遂飛身躍上,坐在上面等候,寶劍和觱篥都預備好。

  這時已有二更,寨中鄉民遵守玉琴命令,都熄了火,閉門不出,靜候捷音。四野靜悄悄的,誰知道一場血戰正要開始呢!隔了一刻,聽得遠遠狗吠的聲音,很是慘厲,對面原隰上有些燈火在那裡移動,正向這裡趕來。玉琴知道那話兒來了,凝神注視。一霎時火把大明,有一隊人馬飛也似地前來,剛到寨口,呐喊一聲,刀槍並舉,要衝過這道防線去寨中屠殺了。

  為首一個少年,渾身黑色衣服,手裡握著兩把明晃晃的雙刀,正是洪遠。他們以為寨裡沒有防備,並且他們也不把寨中的居民放在心上,整千的官兵尚且被他們殺退,區區飲馬寨,踏為平地也非難事,況且洪氏三雄復仇心切,更無多慮。卻不防半空中飛下一個人來,火光中瞧得十分清楚,乃是一個少女,右手橫著一把寒光逼人的寶劍,左手駢兩個指頭,指著他們喝道:「草寇橫行不法,竟敢興師動眾,來危害飲馬寨人民,人道何在?公義何在?如不速退,我的寶劍要渴飲你們的血了。」

  洪遠見這少女來得很是突兀,心中稍有些疑慮,終因她是個女子,況且孤身一人,他們又人多勢盛,豈肯退讓,遂擺開雙刀,說道:「好,先把你來開刀!」跳過來一刀當頭劈下,玉琴將劍望上一迎,只聽嗆的一聲,已成兩截,隨手一劍望他胸前進戮。洪遠又把左手刀一架,刀頭碰著劍鋒,又削落了,墮在地上。洪遠大驚,想回身退走,玉琴何等迅速,踏進一步,一劍橫掃過去,早飛去了洪遠半個頭顱,倒在地下。眾盜匪見此形景,大家衝殺過來。洪通在後面聽得這個風聲,氣得他鬍鬚倒豎,揮動手中的長槍,把坐下的烏騅馬一夾,直馳而進。

  玉琴見一個虯髯黑面的壯士單槍匹馬沖上來,知道也是洪氏三雄中的一人,忙丟了其他盜匪,迎上前去。但見洪通一槍刺來,有車輪大的槍花,知道對手很是厲害,連忙揮劍迎住,劍光槍影攪成一片,不消幾個回合,洪通手中的槍被玉琴削斷,跟著白光一揮,洪通已從馬上跌下,身首異處。

  玉琴見已得手,便吹起觱篥,村口埋伏的鄉人,和山岡上的獵戶,一齊殺出。眾盜匪不防有這麼一著,又見兩個首領已死于這少女的劍光之下,心驚膽怯,不知寨中的虛實,都紛紛倒退。只有洪逵還率著數十個心腹上前頑抗。但是洪氏三雄要算洪通最是勇猛,洪逵的本領還不高強,所以和玉琴接戰後,又死於劍下。飲馬寨鄉民聲勢頓壯,追上前去,把盜匪殺死無數。

  玉琴的白光到處,人頭亂落,殺得盜匪們抱頭鼠竄,四散逃去。玉琴便和眾鄉民奏凱而歸。寨中人都出來掌燈歡迎,大家圍住了玉琴,拜謝她救命之恩。玉琴徐徐拂拭身上的血跡,談笑自若,絕無矜色。次日天明,鄉人都到寨口去看地下的盜屍,七橫八豎的,斷頭折臂,簡直可憐。然而想到他們活的時候,殺人放火,作惡多端,也應該死了,方才見得天道報施不爽。玉琴便要告辭回去,眾鄉民留她不住,遂燃放著鞭炮,送她回家,一面又分頭把盜屍埋葬入土。

  這一役玉琴的英名愈加傳播開來,大家稱讚「荒江女俠」四個字,四周數百里內婦孺皆知。但玉琴這次援助飲馬寨人,殺了洪氏三雄,因一時慷慨好義,拔刀不平,然而卻和黑省胡匪結下一重冤仇。自己的亡父本是此中出身,現在她反無情殺傷,一定有許多人對她不滿意,懷恨她,也要反對她。名氣愈大,自己的環境愈益危險,很想出門。但是祁氏卻不放她出去,要她再等一年,母女倆多聚幾時。玉琴只好聽她母親的說話,免得她老人家悲傷。

  有一天忽然來了一個茅山道士,相貌兇惡,手腕上插著一把匕首,血跡淋漓,腰裡纏著又長又粗的鐵鍊,登門募化。說久仰方家是個財主,要募捐十萬元,建造祖師殿。長工們還答他,這裡是個苦地方,哪裡有重金捐輸,還是到別地方去罷。茅山道士卻說道:「請你們的小姑娘捐助些罷!」

  遂坐在方家門前不去,把鐵鍊橫在地上,阻住出入的途徑。

  長工鄒阿福,不知利害,要想跨過他的鐵鍊,被茅山道士輕輕一抖,早已跌了一個狗吃屎,跑進去報告玉琴知道。玉琴料想這是來找她的了,但自己不得不出去見見,遂即走到門前。茅山道士見了玉琴,便合掌道:「小姑娘,請你慷慨解囊,施捨貧道一下。」玉琴覺得他一合掌,便有一陳涼風直透過來,連忙運氣迎住,一邊冷笑道:「我們是小戶人家,請你到別處去募化的好。」遂過去把地上的鐵鍊拉起來一撚,那碗口粗的鐵鍊,一節節地斷下來,都成齎粉。

  茅山道士不覺變色,立起身來把手一揚,他腕上插的那柄匕首,早如一點寒星,直奔玉琴的咽喉。玉琴不防,險些吃他的虧,幸虧她眼快手快,一伸手把那匕首抓住,向地上一擲,說道:「鼠輩伎倆不過耳。」那匕首早陷入地下,只剩一寸的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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