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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公冶誠道:「大約六旬左右。」

  武騏道:「可是武林中人?」

  公冶誠道:「此處是峨嵋下院之一,住持方丈自然是武林中人!……」

  目光凝注到武騏臉上,笑道:「武少俠為何要問這些?」

  武騏皺眉道:「停雲禪師不過六旬,練武之人,寒暑不侵,諒來不致遽歸道山,方才那僧人言詞支吾,推稱不知,似乎……」

  公冶誠一笑道:「這就是少俠過慮了,縱然停雲禪師出了意外,此處畢竟乃是峨嵋下院,何況我們都已改裝易容,借宿一宵,又有什麼不妥?……」

  轉向翁木蘭道:「姑娘對天魔教中的一切瞭若指掌,可曾看出有什麼不對麼?」

  翁木蘭搖頭道:「我看不出什麼?……此地僻處西北邊陲,我爹爹志在霸服中原,大約不會在這裡安樁設伏!」

  公冶誠呵呵一笑道:「那就更沒有什麼值得顧慮的了!」

  說話之間,只聽腳步聲響,方才那僧人引導了一位五旬左右的瘦小僧人出來,向公冶誠等合什一禮道:「貧僧知客智方,請各位施主移駕客堂!」

  公冶誠忙道:「打擾了!」

  知客智方含笑道:「施主說哪裡話來,敝寺受十方香火,自應善待四方施主,只是敝寺簡陋,怠慢諸位了!」

  既不問諸人來自何方,去向何處,也不問諸人來歷姓名,匆匆將眾人引入客舍,合什一禮,轉身而去。

  不久,一個十多歲的小沙彌笑眯眯的走了進來,端茶送水,掃榻鋪床,倒是十分殷勤。

  但那小和尚卻是十分刁滑,任憑問他什麼,都是推說不知。

  此刻已是三更之後,轉眼之間就到天明。公冶誠揮退小和尚,閂好房門,向武騏一笑道:「不必管它了,反正天色一明咱們就走,歇息一會兒吧!」

  於是,公冶誠又取出一條絲繩,把綠萼妖姬雙足足踝也縛了起來,丟在內室雲榻之內,翁木蘭側臥床外,公冶誠與武騏則在廳中兩隻蒲團上跌坐養息。

  時間慢慢逝去,整座鹿鳴寺中悄寂無聲。

  經過連日勞乏,眾人俱已疲憊不堪,武騏趺坐不久,就己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大約四更時分,武騏忽被一陣異聲驚醒,傾耳聽去,似是輕風細雨之聲,武騏暗道糟糕跋涉長途之時遇上風雨,是最彆扭的事了。

  但細細聽去,又覺得有些不像。

  轉向公冶誠看去,只見他瞑目如故,似在沉睡之中。

  忽然——

  一陣細響突然起自身後。

  武騏心中一動,疾忙轉頭看時,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房門雖已加閂,但在門檻之上卻有一個專為貓兒留下的孔洞通路,一條長可數尺的斑斕花蛇,正由那孔洞中蜿蜒遊來。

  武騏大感駭然,連忙拂手一指,向那蛇頭上點了過去。

  但他天性畏蛇,一指點去,竟然不曾點中,那蛇受了驚擾,掉頭一轉,向內室之中箭射竄去。

  武騏挺身而起,就欲向內室闖去。

  但心念一動,卻在門首停了下來,輕輕叫道:「蘭妹!蘭妹!……」

  內室中傳出了翁木蘭模模糊糊的呢喃之聲,似是睡得正酣。

  公冶誠也被驚醒了過來,起身問道:「怎麼了?」

  武騏指指內室,道:「長蟲!已經穿透內室去了。」

  內室與客廳只有一道棉布門簾,但礙於禮教的束縛,武騏卻躊躇著不便進去查看。

  公冶誠皺皺眉頭道:「毒蛇麼?」

  武騏道:「晚輩沒有看清!」

  公冶誠眉頭微皺道:「武小俠與翁姑娘已有白頭之約,就進去看看又有何妨?」

  武騏面色微紅道:「這……」

  一言未畢,忽聽公冶誠輕哼一聲,拂袖一揚,一點寒星打了出去。

  武騏疾忙轉頭看時,只見一條三尺多長的花蛇由窗洞中爬了進來,已被公冶誠用一枚鋼針般的暗器釘在窗櫺之上,猶自掙扎踡曲下已。

  公冶誠輕聲道:「情形有點不對,眼下已是蟲蛇下蟄之期,不該還有……」

  忽然拂袖連揮,又是數點寒星打了出去。

  只見窗洞,門檻等處又有數條花蛇向內遊來,俱被釘死在地。

  武騏沉聲叫道:「蘭妹!蘭妹!……」

  內室中並無應聲。

  武騏再也顧不得許多,踢開門簾,閃身而入。

  定神看時,不由大吃一驚,暗暗叫苦。

  原來雲榻上空空如也,翁木蘭與綠萼妖姬俱已不知去向。

  轉身查看時,方見一側窗子大開,顯然已遭人卻擄,破窗而去。

  武騏咬牙頓足,回入廳中。

  此刻已沒有蛇群入侵,公冶誠面色青灰,歎道:「是老夫失了一著,連累武大俠與……」

  原來他也已發覺翁木蘭等失蹤之事。

  武騏強笑接口道:「老前輩不必自責,咱們還是應付眼前之事要緊。……」

  微微一頓,又訝然道:「怎麼,老前輩……受傷了麼?」

  原來公冶誠不但面色大變,雙眉也有些微微顫抖。

  公冶誠指指身邊一條僅比筷箸略粗,半尺多長,遍體金光的小蛇道:「老夫已傷在這條金線娘之口!」

  那小蛇頭部已被砸得稀爛,死去多時。

  武騏望望那條看不起眼的小蛇,道:「有毒麼?」

  公冶誠道:「金線娘是毒蛇之王,只要被它咬上一口,最多只能支持半個時辰,必死無疑!……」

  武騏大驚道:「那……前輩……」

  公冶誠苦笑道:「我已服下了一顆專解毒蛇之藥,不過,藥效雖靈,對金線娘卻無大用,最多只能多延長上一個時辰的性命而已!而且,老夫已不能再運功用力,否則即刻就會毒發而死!」

  武騏心如刀戮,一時不由張惶失措。

  翁木蘭被擄,生死不明,公冶誠傷在毒蛇之口,性命垂危,這廳中的和尚又不知是哪一路的人物,只靠自己苦撐,倘若再有毒蛇大舉而至,那……

  忽然——

  只聽一陣長笑傳了進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叫道:「你們都死了麼?」

  武騏勃然大怒,拉開門閂,索性將廳門打了開來,喝道:「賊禿,你們……」

  但他立刻就怔住了,原來在院中站定一人,身披一方五彩斑斕的花布,手中拄了一條竹杖,年約六旬,白髯垂胸,打扮得似人似鬼,哪裡是什麼和尚?

  那怪人桀桀一笑叫道:「老夫原要將你們兩人盡置死地,後來聽我那侄女說起,你這小子還有一些用處,才留下你一條小命!」

  武騏厲喝道:「報出你的名號來!」

  那怪人桀桀一笑道:「老夫乃是大涼山百毒穀大護法毒聖哈汶!」

  武騏怒叱道:「苗蠻野人,妖邪之徒!」

  毒聖哈汶桀桀大笑道:「老夫不願與你多做口舌之爭,眼下只問你願降願死?」

  武騏朗聲道:「武某堂一堂中原武林男兒,豈能受你這妖邪之徒的脅迫!」

  毒聖哈汶冷哼一聲道:「那很好……這廳堂四周十丈之內俱都布上了烈性毒藥,只要你走出一步,立刻就會沾上劇毒,七竅流血而死!……」

  陰鷙的一笑,又道:「此外,還有一幕好戲要你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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