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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武騏臉色青中泛紫,朗然道:「在下生死,早已置於度外,把話說明之後,任憑殺剮留存,在下絕不皺一皺眉頭!」

  程公放陰沉著臉道:「你還有話要說麼?」

  武騏朗聲道:「以殺止殺,絕非善策,何況天魔教中高手如雲,天魔教主武功深不可測,雖然他尚未煉成邪門神功,但如雙方大舉搏殺,至多也不過兩敗俱傷之局,但如此一來,卻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因之傷亡。……」

  程公放道:「搏殺勢所難免,否則難道等著天魔教主得病而死麼?」

  武騏道:「他那位女兒是心地善良,深明大義之人,正設法百般感化勸說,基於人性本善,天魔教主或可力改前非,祛邪匡正!」

  程公放冷笑道:「這想法太過天真了!一個志霸天下的巨惡大憝,要他回頭向善,那簡直是緣木求魚之事!」(憝duì,奸惡,亦指惡人。)

  武騏道:「但這卻是一個最好的方式,不能不稍加等待,倘若那天魔教主之女不能勸說其父回頭,再議征伐搏殺也還不遲。」

  程公放大笑道:「凡事應搶佔先機,縱然你說的是實,又怎知不是那天魔教主之女的一條緩兵之計?」

  武騏朗聲道:「在下願以項上人頭保證!只要各派偃旗息鼓,暫止兵戈,天魔教絕不會進兵少林或其他門派!」

  普明禪師仰天打個哈哈道:「武施主,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以你的一顆頭顱,怎能與天下武林安危以及數以萬計的同道性命相比!……」

  目光一轉,向程公放道:「以老衲之見,不必再問下去了!此子心機深沉,用意至惡,留之於世無補,殺之足以儆頑除惡!……」

  程公放白眉一皺道:「貴掌門現值閉關之期,老禪師無異于少林掌門,以武林向例而言,少林為九大門派之首,自應由老禪師全權處斷……」

  目光四外一轉,繼道:「不過,九大門派尚未全至,此子真偽未明,如依老朽之意,最好待各大門派掌門人到達之後,再由公決如何?」

  鐵面神行客又在竹榻上掙扎著欠身叫道;「不錯,殺他不得,待老夫傷勢稍痊之後,尚有話問他!……老禪師賣老夫一個薄面,且關他幾天再說……」

  普明禪師宣聲佛號,道:「老衲遵命就是。」

  轉身輕輕一喝道:「來人!」

  但聽佛號連宣,兩名黃衣僧人,由殿外疾射而入。

  普明禪師大袖飄飄,昂然走至武騏面前,道:「武施主準備出手一搏,還是準備束手就縛?」

  武騏冷冷一笑道:「在老禪師等人面前,晚輩出手又有何益?」

  普明禪師冷然道:「那倒是你識相知機。」

  拂指一點,一縷指風點了出來,手法怪異,迅捷無倫,就算武騏想要躲閃抗拒,也是無法做到。

  只覺左右肩井穴同時一麻,立刻閉了穴道。

  武騏雖然穴道被閉,除了雙手下垂,不能舉動之外,行動無疑,目能視,耳能聽,口能言,當下沉聲一歎道:「在下一己之生死榮辱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武林之中只怕難免一場血腥大劫了!……」

  聲調一揚,大叫道:「在下尚有一樁不得不說之事,眼下各大門派之中只怕均有不少天魔教的內奸潛伏其內,依在下所知,大部分均是被收買的各派門人……」

  普明禪師冷聲一喝道:「死到臨頭,尚想施展詭計,挑撥各派內部不安麼?……」

  程公放等默然無言,普明禪師喝道:「還不把他押下去麼?」

  兩名黃衣僧人齊應一聲,橫拖豎拽,把武騏拖出了殿堂之外。

  武騏心如刀戮,他萬萬料不到遠來少林會落到這樣一個結果,不但少林派的僧人對他敵意如此之深,連鐵面神行客戴宗行及點蒼掌門程公放也對他誤會得沒有解釋的餘地。

  倘若他就此被殺,將永遠難以洗去通邪亂正、自甘下流的罪名,不但武家門風因之敗壞殆盡,自己縱死九泉,也無顏去見地下的爹爹!

  他又想到被斷魂羅刹擄到洞庭的妹妹,在家中倚閭而望的老母,她可曾想到自己遭此不白之冤被禁在少林寺內麼?

  她老人家能想得到一向敬重江南世家的少林派,如今竟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武家惟一的後代誅戮了麼?

  忖思之間不由心酸淚下。

  兩名黃衣僧人面無表情,拖曳著武騏一路向後走去。

  大約半盞熱茶之久,方在一座廢殿之後收住腳步,武騏定神看時,只見此處已是少林寺後的山壁之下,在山壁之上有一個半出人工的洞穴,洞外一片榛莽,幾乎難以找出洞口。

  武騏卻看得清楚,在那低矮的洞口之上清楚的雕著三個大字:「戒恃洞。」

  他不禁豁然而悟,戒恃洞原是違犯了戒律的少林僧人囚禁之所,如今分明是要把自己關在此處了!

  兩名僧人在戒恃洞前收住腳步,其中一人掏出一個小巧木魚,梆梆梆,一連敲了三響。

  不久——

  只聽裡面響起一片軋軋之聲,兩名中年僧人肩頭各揮長劍,由裡面慢慢俯身走了出來。

  那押解武騏的二僧之一,沉聲說道:「此人是首座長老特命收押的重要奸犯,請嚴密看管!」

  那兩名中年僧人打量了武騏,同聲道:「貧僧知道了!」

  由押解而來的兩名僧人手中接過武騏,扯著他不能動轉的雙臂俯著身子疾快的向洞中走去。

  武騏被拖得足不點地,狼狽不堪,周身為石壁上的石棱碰撞,已經鱗傷遍體,血跡淋漓。

  那洞穴初入時十分低矮,但深入數丈之後,立刻就寬大了起來。

  武騏定目細看,只見洞中漆黑無光,模模糊糊之中,似見兩旁盡是鵝卵粗細的鐵欄所建成的一間間囚室,有不少囚首垢面的僧人萎頓憔悴的趺坐其內,一個個俱如待死囚徒。

  武騏不由甚感愕然!

  據他所知,少林派不但被倚為俠義道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僧更是個個修持謹嚴,怎會有這樣多觸犯戒律之人?

  那兩名中年僧人足下並不稍停,拖著武騏一路向洞後走去。

  石洞中有不同岔路,曲曲折折,寬窄高矮不一,武騏默算距離,至少距洞口約有百丈距離,兩名僧人方才停了下來。

  兩旁並不再見鐵檻囚室,似是行至一條地下秘道之中。

  武騏正感奇怪之際,卻見二僧之一忽在一塊凸出的巨石上用力按了一按。

  但聽一陣軋軋大響,一道暗門立刻打了開來。

  武騏豁然而悟,兩名僧人把自己當作了重要的死囚犯人,自是不能關在普通的囚室之內。

  果然,只見打開的石門約有三尺厚薄,裡面別無通路,四面想必俱是難以衡量的厚重石壁,關閉在內,當真是插翅難逃。

  兩名僧人一言不發,把武騏拖入洞內,立刻七手八腳,將他四肢分別扣在四個沉重巨大的鐐銬之內。

  那鐐銬分別釘在石室四角之內,一經束縛起來,不要說掙扎圖逃,就算移動一下也是難辦到之事。

  武騏雙肩肩井穴被制,更是毫無掙扎餘地,心頭一慘,暗暗歎道:完了!當下索性瞑目不言,一任二僧所為!

  兩名僧人始終一言不發,把武騏手腳鎖牢,退出石室,立刻一陣軋軋大響,厚重的石門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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