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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武騏目光轉動,冷冷一笑道:「在下尚沒有入教之心,此來就是要辭去這份使者的差使……」

  說話之間,除下指上翠玉戒指,暗運內勁,抖手向軟轎之中射去。

  大廳中之人雖多,但卻俱皆肅立無嘩,像一尊尊的石像一般。

  說也奇怪,那扳指像遇到了強大的吸力一般,牢牢地貼在了軟轎的門簾之上,一動不動。

  只聽天魔教主的聲音大笑道:「本教主所賜的職位,還無人敢於拒絕……」

  聲調一沉,大喝道:「還不快把扳指收回去!」

  只見那貼於軟簾上的翠玉扳指忽然冉冉地平飛而起,向武騏射來。

  大廳中靜得落針可聞,氣氛沉悶到了極點,也緊張到了極點。

  天魔教主的桀驁專斷之言,使武騏有一種受了屈辱的感覺,在憤懣激勵之中,他擲出扳指,大有不惜翻臉動手,一決存亡之心。

  但他立刻就有了悔意,因為他記起了父親在世時所教訓過他的幾句話:「暴虎馮河,智者不為,挺身就死,勇者所棄。」

  眼前的情勢十分明顯,倘若激怒了天魔教主,自己立刻就是死數,為了泄一時之憤,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是以當那枚扳指被天魔教主以內力震回之後,他微鎖雙眉,又伸手把它接了過來。

  耳際間只聽天魔教主一陣呵呵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既沒傻得定要以死相拼,仍不失為可造之材,本座求才若渴,惜才如命,自然虧待不了你……」

  語聲微微一頓,又笑道:「玄天禪寺的鐵膽僧怎麼樣了?」

  武騏恨得暗暗咬牙,冷笑道:「教主應該想像得到,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他被那假七寶刃柄中暗藏的毒弩射傷了!」

  天魔教主聲調突然一冷道:「那是他自不量力,居心找死,本座只好成全了他!」

  武騏也聲調一寒道:「教主認為他死了麼?」

  天魔教主道:「在本座所用的絕毒之下,難道他能逃生麼?」

  武騏平平淡淡地道:「偏偏這事出了意外,他仍好好的活著!」

  天魔教主的聲音突然變得獰厲陰森,沉聲喝道:「除非那暗藏的毒弩沒射傷他,否則他是必死無疑……武騏,還不快把實情仔細說了出來!」

  武騏故意慢悠悠地道:「教主也應該想得到,縱然劇毒難解,那鐵膽僧也仍有活得下去之法!」

  只聽天魔教主哦了一聲,忽又笑道:「那老鬼刁鑽古怪,這倒也有可能……」

  聲調又恢復了冷凜之色道:「他只有一個辦法……以毒攻毒,但那樣一來,劇毒永聚體內,將使他變成了一個永遠見不得人的毒人!」

  武騏心頭暗暗一驚,道:「教主一猜就中,那老僧確然變成了一個毒人!」

  天魔教主重重哼了一聲,道:「這倒出於本座意料之外了……他可曾向你說過什麼?」

  武騏心頭一震,道:「沒有。」

  天魔教主有些不信地道:「那老鬼難道是誰托你送的匕首都沒追問麼?」

  武騏淡淡一笑道:「鐵膽僧也精明得很,一猜就猜到了是教主所為……」

  微微一頓,又接下去道:「他雖也說過些什麼,但在下卻不便覆述!」

  天魔教主不自然地道:「不論他說過什麼,都可據實稟報本座!」

  武騏道:「他曾大罵教主,說你卑鄙陰險,殘暴不仁,他之所以變成毒人,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親眼看著你倒了下去……」

  在他認為,天魔教主必會因這些言語而勃然大怒,殊料事實並不如此,天魔教主對這些辱駡他的言語,恍如未聞,卻急急追問道:「他可曾提說過他的過去?」

  武騏怔了一怔道:「他說他不願去提當年的舊事了!」

  天魔教主像是松了一口氣般的釋然一笑道:「好吧,這件事撇過不提,管他毒人也罷,不是毒人也罷,本座也不再去追究他了……」

  聲調一沉,又威淩無比地道:「本座命駕行宮,固然是為了一年一度的太行賞菊,不過,順便還要處理幾樁瑣碎之事,有的且須借重你一下!」

  武騏皺眉道:「借重我什麼?」

  天魔教主陰沉沉地道:「當個證人!」

  由那陰鷙淩厲的話聲中,可以聽得出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故要發生了,一時大廳之中,更加沉寂,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武騏轉首四顧,只見廳中之人個個神色凝重得像一尊尊的石像,明知那軟轎四面遮擋得密不通風,但一雙雙目光仍然悄悄的向那邊飄去。

  武騏不言語了,同時心中不禁也有一陣忐忑之感。

  忽然,軟轎中天魔教主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喝道:「淳于總管!」

  只見侍立在右側的一群天魔教徒中,立刻走出一人,一閃身跨至軟轎前一丈之處,單膝點地,俯首朗應道:「屬下在!」

  武騏定神看時,只見那人五短身材,矮小精悍,頦下留著一撮小羊鬍子,雙目精芒四射,一看就知是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原來此人正是太行別宮總管淳于靖。

  只聽天魔教主沉聲道:「準備刑具!」

  淳于靖朗應道:「屬下遵命!」

  長身而起,後退三步,一旋身向廳外喝道:「教主有令,速備刑具侍候!」

  只聽大廳外沉雷般一片暴響,似是數十人同時朗應之聲,而後是一片整齊的腳步奔走之聲,漸漸遠去。

  大廳中的氣氛更加沉肅了,武騏目光四掠,只見每個人俱都面色如土,仿佛就要大禍臨頭一般。

  不久,只聽整齊的腳步聲又複由遠而近,其中並夾雜著車輪軋軋之聲,齊向大廳擁來。

  別宮總管淳于靖又複向軟轎單膝一點,稟道:「刑具已經備齊!」

  只聽天魔教主桀桀一笑道:「搬入廳內!」

  淳于靖應命而退,立刻指揮著把五輛木架般的輪車推了進來。

  武騏皺眉看時,只見那些架上有繩索,有鋼鉤,有鞭有棒,有刀有叉,另外還有一盆燃燒著的熊熊炭火,當真的五刑皆備。

  最奇的是最後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瓷缸,安放在一架四輪平車之上,也推入了大廳之中。

  由於那瓷缸用鐵皮密封,不知裡面裝了一些什麼,但想來必然也是刑具之一。

  武騏心頭暗忖:這些刑具不知要對付哪個,難道天魔教主已發覺了自己與俠義道的圖謀,是對付自己的不成?

  一念及此,戒心大增,登時暗暗蓄聚功力,準備必要時,猝出煞手,與天魔教主一決存亡。

  沉寂多時,只聽天魔教主悠然一歎,沉聲道:「欲求攘外,必先安內,本座一向忙於外務,疏忽了內部之事,幾乎眾叛親離,使慘澹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這實在是使本座深感痛心之事……」

  大廳中無人應聲,誰也不敢吭一聲大氣。

  只聽軟轎中天魔教主的聲音繼續傳出來道:「本座有鑑於此,故而假賞菊之便,把本教中大部分本座親信集中于此,做一次徹底的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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