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一五九


  這話也有道理,古代最重門規,男女有別,既非師徒父子親誼,一個女孩子寄住人家裡,也實不便,雖說武林中人向來不拘俗套,也有點尷尬。赤城山主還未答話,但見秦瑜雙膝一軟,再行跪落,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連稱:「爹爹在上,乾女兒這廂有禮了!」劫後孤鴻,最需溫暖,赤城山主得此娟秀誼女,也自老懷大快,忙不迭地道:「孩兒無須多禮,起來吧!」雙手一攙,秦瑜才直身站起。

  赤城山主呵呵又是一陣笑,叫道:「來人,重整杯盤,老夫今晚要與各位暢飲通宵!哈,哈,哈!」這老人當真高興了。又教辛源鳴與他的女兒出來和秦瑜廝見,爾後以兄妹、姊妹相稱,並且除了一支古佩,贈給這位幹女。

  霎忽之間,席間氣氛一變,轉為喜氣洋洋,各人直喝至夜闌才散,赤城山主料理各人安歇停當,也自歇息去。

  一宿無話,翌日午後,唐古拉鐵心焦意煩,便待立刻動身趕返唐古喇山,乃向赤城山主與辭。老人本待多留他幾天在此盤桓,終覺正事要緊,也不堅留,一行人等遂送唐古拉鐵下山趕路。

  這其間,秦瑜與唐古拉鐵執手道左,依依不捨,說不盡千縷柔情,萬般愁懷。要知唐古喇山距離赤城山,道路迢迢,何止萬里,此別少則六月,多則一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對愛侶,怎能禁受得住此生離之苦,不由黯然魂消,喁喁千言萬語,那訴得盡心頭悃愫,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各人懷著沉甸寡歡心情。直把唐古拉鐵送出二十裡,才珍重道別,自回赤城!

  從此,秦瑜便以赤城山主幹女之身,寄棲是間;耿鶴翔回家一轉,也來赤城相聚,倒與赤城山主家人很合得來,閑來和赤城山主談論江湖盛事,琢磨武功,也自不覺寂寞。光陰如白駒過隙,屈指算來,已然夏去秋來,匆匆度過三月。

  這一晚,正值中秋,玉兔東外,一輪玉盤,懸掛中天,清輝瀉地,到處銀光閃動,直把赤城照耀得如同白晝,逢此良辰,赤城山主略備果品,便和各人團聚喝茶,在絕頂欣賞山光月色。

  正歡聚談笑間,但見秦瑜悒悒寡歡,眉心緊鎖,一般良辰,兩樣心情,月圓人缺,秦瑜劫後餘生,孑然只影,又值情郎遠戍未還,慰藉乏人,平日倒還不覺怎樣,每遇佳節,愁緒必然倍增,處在此情此景之下,悵觸萬端,泫然欲淚,也是人情之常,怪她不得!

  赤城山主自然知道乾女兒心事,自顧身居長輩,言語不便,兀是無法開解,這責任照說應落在赤城老頭的女兒肩上,因顧此山中,只有她是女性。無奈這女孩子,自幼性格冷漠,生來就似男兒,也不知怎樣去勸這位多難的幹妹妹,她就這般不解女孩子家的心事!

  還虧那千手如來耿鶴翔,和秦瑜患難相從,情逾手足,見此情狀也自心酸,乃稍挪座位,到得秦瑜跟前,曼聲道:「瑜妹休悲,看開點好了,過去已成過去,唐古兄料在不久,也必回來,務請寬懷珍重,莫苦壞了身子!」

  不說猶可,一說秦瑜悵觸益深,已然哭了起來,低低飲泣,直把耿鶴翔弄得慌了手腳,不知所措。各人也自掃興,一時間,愁眼相對,萬籟無聲,秦瑜越哭越淒涼,已然成了一個淚人兒。耿鶴翔一來不欲大家興致蕭然,二來心中兀是不忍,輕輕扯了秦瑜一下袖角,低聲道:「瑜妹妹,我們到前山散散步好不好!」

  相處數月以來,他們已然改口稱呼,耿鶴翔不再呼秦喻為「秦姑娘!」秦瑜也管叫他做:「耿大哥」了。

  秦瑜淚眼一抬,瑩光晶然,頷首哽咽道:「好,耿大哥,我們就到前山去!」她也知悲懷難禁,擾了他人清興。

  耿鶴翔緩緩站起,拱手對赤城老兒道:「老前輩,失陪了,我和秦姑娘到前山去散一下悶兒!」

  赤城山主點點頭道:「好,你就陪著瑜兒去玩一下,免得她愁結胸中!」

  秦耿兩人走後,赤城山主也覺興致闌珊,吩咐撤去茶席,自回精舍練功,一場清興,已然風流雲散。

  且說耿鶴翔和秦瑜到得前山,這裡形勢更是陡峻,濱海東眺,但見碧波萬頃,漁火點點,浩瀚無邊,使人神怡心曠,滌盡胸中俗慮。到得這裡,秦瑜舉目環顧,又在耿鶴翔苦苦相勸之下,悲思稍戢,便揀沒人處面海所在的大青石上坐下。

  兩人正自喁喁細語之際,陡然間,陡見一縷清影疾掠而過。耿鶴翔耳聰,目靈,知有夜行人到來探山,身形暴長,便向清影這處撲去。

  這時,只聽半空中冷冷一聲笑,秦瑜驀地一喜,高呼道:「唐古哥哥,你回來了麼?」

  話聲才落,月光下已然影綽綽站著一人,長袖闊袍,面上凝霜,這人不是唐古拉鐵,還有誰來!

  耿鶴翔把出身形硬抽回來,穩下身形,一瞥對方顏色,心中一震,皺眉施禮道:「唐古兄弟,你回來啦!」

  對方卻傲不為禮,只聽嘿嘿冷笑聲中,唐古拉鐵陡地暴喝一聲:「千手如來,你幹的好事!」

  這說話來得好兀突,耿鶴翔心中恍然,知對方呷了幹醋,已然誤會他與秦瑜有不可告人之事,心頭也是有氣,正待開言斥辯。

  秦瑜已先開口道:「唐古哥哥,你做什麼啦?」

  唐古拉鐵臉色一沉,吆喝道:「誰是你的唐古哥哥,好不要臉,今生今世,再難與你這賤人要好!」

  這還了得?秦瑜氣得眼淚直淌,哭罵道:「冤家,我有什麼地方對你不起,要你生這般大的氣!」

  唐古拉鐵冷冷地道:「你問你耿大哥去!」一掉頭對耿鶴翔道:「好不要臉的千手如來,枉也是成名人物,竟是這般下流,我和你鬥三百招瞧瞧!」

  不錯,唐古拉鐵已然誤會了,而且誤會太深,因也不容分說。他自離赤城之後,徑取道往西域而去,才到四川,便遇到本門兩位師兄和五位師叔。原來他爹已然探得他的首徒在中原為非作歹事績,不待兒子回來報信,便派下門下各人,前來中原找唐古拉鐵,商量清理門戶之事,恰在四川峨嵋山上會見,約定八月十五在赤城廝見。唐古拉鐵路上稍延時刻,今晚上才是剛剛趕到,便在前山碰到耿秦兩人,才是湊巧。

  唐古拉鐵發現耿鶴翔傍秦瑜而坐,心中已自生疑,只緣武林的人,生性耿介,心中雖有疑,兀是不敢妄動,壞了武林義氣,才躲在一旁偷聽他們說話。也是冤孽,恰于斯時,秦瑜悲思已抑,和耿鶴翔有說有笑,故她思念唐古拉鐵的話,半語也何嘗聽到,只聽得聲聲「瑜妹」和「大哥」,直把他撩得心頭火起,便也闖了出來。他這一出已然定下主意,從此與千手如來割席劃地,絕斷交情,再把這無恥賤人休棄,原也無意殺這兩人。

  耿鶴翔平白被誣,這口冤氣怎能吞得下去,明知自己武功不及對方,也自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啦,唐古拉鐵,算我眼瞎交上你這瞎眼朋友,你現在要待怎地?」

  唐古拉鐵臉色鐵青,未及答話,已聽一聲銳嘯,隨在銳嘯之後,陡聽一個蒼老語音問道:「侄兒,這對男女是長白山的黨羽麼?」

  耿鶴翔與秦瑜齊吃一驚,定眼細看,已見四方八面站了六七個人,都是清一色的長袖闊袍,那裝扮和唐古拉鐵一般無二,心知必是唐古拉鐵邀來的紫府宮高手,又聽剛才發話的老者叫唐古拉鐵做「侄兒」,料必是他師門尊長,益是驚駭不小。方欲說話,唐古拉鐵已自答道:「師叔,這不幹你老人家事,他們不是長白山的人,是侄兒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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