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一四八


  那姑娘顯然是誤認了人,「流雲飛袖」?難道江湖上也有人以袖為刀?聽姑娘口氣,這流雲飛袖的人,竟是那卑鄙的異服青年。想到這兒,正待開言辯正,姑娘似已認出當前的人,不是她要廝拚的心上人兒,疾然一退,喝道:「你是什麼人?也會使袖的!」那姑娘娘誤會耿鶴翔也自有一番因由,方才耿鶴翔匿伏簷上,姑娘痛父身危,已經哭得死去活來,哪有閒心旁鶩,及對耿鶴翔聽了她的罵聲,心頭陡震,才微微一動,姑娘耳聰目靈,已然知覺,初時尚不知什麼人在窺探,偶抬頭睨去,身影乍現,出手便一把鐵蒺藜,認穴打去,耿鶴翔闊袖揮動,暗器竟給震落,姑娘又看不真切,以為天下間只有一人能使袖功,自然誤認是這個人到來了。

  耿鶴翔一下地,彬彬有禮,闊袖一攏,便向姑娘施禮道:「在下乃偶然路過之人,乍聽姑娘哭聲,才走來瞧瞧,干犯之處,萬望海涵!」

  那姑娘略一沉吟,細視耿鶴翔一眼,輕輕噓了口氣道;「你不是唐古拉鐵?」

  「唐古拉鐵」這名字,在耿鶴翔聽來極其陌生,笑道:「唐古拉鐵?我可不懂,在下叫耿鶴翔,江湖上人稱千手如來的便是。未知姑娘高姓芳名,令尊何故在此被人暗算?」

  姑娘不即作答,借著微弱月色,又端詳了耿鶴翔一眼,失聲叫道:「你,你不是白天在小樓上看我們耍技藝的?」

  耿鶴翔點點頭,說道:「不錯,姑娘果然好眼力!敢問姑娘,剛才說的唐古拉鐵那人,是不是今天在場畔與姑娘打眼色的異裝青年,嗯,我早就瞧出他是個無賴!」

  姑娘似乎很不高興,臉色一沉道:「這個你休管它,你也不是好人,今天賊忒忒的一雙眸子,老在我身上溜動,爹早叫我提防你,今晚當真到來,姑娘今晚心情不好,也不與你計較,還不快滾,要待姑娘把你打發了?」

  雖在盛怒之中,那姑娘柳眉倒豎,杏眼圓晴,似嗔又俏,別有一番風致,耿鶴翔尋思:「真可惜,這麼明媚姑娘竟愛上那不肖之徒。」卻不就走,他必要根究今晚上這幕慘劇的原委,更要替姑娘殺那異服青年,報那仇怨。耿鶴翔被喝叱,並不著惱,笑吟吟地道:「姑娘休惱,且聽我把話說了,自然離開!」

  姑娘哼了一聲道;「你這人可當真無賴,竟敢冒人家名號,在江湖為非作歹,你要說什麼就快說,姑娘可沒有閑功夫陪你!」

  耿鶴翔一怔,他何嘗冒人家名號,這姑娘言詞未免令人困惑,要說的話這時反不說了,只問道:「我千手如來在江湖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姑娘說我冒人名號的話何來?」

  姑娘冷笑一聲道;「你還裝什麼蒜,千手如來是江湖上響叮噹的鐵漢,怎會跟綴一個閨女?」

  耿鶴翔這才知道她的誤會已深,雙眉一皺道:「姑娘當真不信我是千手如來?」心下一急,便待亮式試招,使一路千手拳給她瞧瞧。

  娘娘沉吟不語,看她神色,已然給耿鶴翔堅決的態度所動,但還未能盡信,忽地兩眼放亮,低聲道:「我雖沒有見過千手如來這人,也聽說過他拳出如風,招式使開,宛如狂風卷地,身前身後,影子萬千,卻是不曾聽人說過,他也會使袖!」語出仍是狐疑之色,炫於面上。

  耿鶴翔此刻已聽出姑娘言語端倪,臉容一整,亢聲道:「真人面前不說偽話,在下這手不成氣候的袖功,乃屬初成,從未在江湖上漏過臉,也難怪姑娘不知,倘姑娘賞臉,在下就演一路千手拳教姑娘指教指教如何?」

  姑娘忽把手一揮道:「罷了,我也不用你使什麼千手拳,只是有一點不明白,你既然是千手如來,怎地這般不要臉,老跟在我的身後,像冤魂般的!」

  這話一出,耿鶴翔臉上一紅,囁嚅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就因你那不肖朋友而來!」

  姑娘心頭一亮,憬然呼道:「原來你這人恁地這般好人,怕我給人欺負?」忽地臉色一沉,道:「這是我的家事,可不用外人多管!」

  當前這女子性情恁地古怪,殺父之仇,竟是置若罔聞,要幫她她也不要,耿鶴翔心裡有氣,又恐姑娘疑心滋生,誤會他是登徒子之流,登時便有引退之心,口裡道:「姑娘既不相諒,在下只好告辭!」

  姑娘冷笑連聲,說道:「又不是我請你來,誰希罕你在這裡,要滾便滾,告什麼退。」

  耿鶴翔氣極而笑,一聲銳嘯過後,兩手一揚,陡見千萬隻手兒在晃動,他亮這一手,正是千手拳中的「巧奪乾坤」的招式,有意漏給姑娘見識見識,招式一收,身形已動,便待上屋,陡聽一陣長笑,屋頂掉下一個人來,這人奇裝異服,年紀不逾三十,不是那無賴小子,還有誰來!

  那人一掉下,口裡連聲叫道:「我道是誰人來,原來是千手如來耿大英雄駕到,失迎了!」耿鶴翔一見,怒焰陡張,卻不打話,呼的一聲,闊袖便向那人要穴拍去,其勢迅捷絕倫,看看便要傷了那人,忽聽他咦了一聲,也不見他如何閃躲,腳下三爻六變,已經避過,瞪眼望著耿鶴翔。

  千手如來見一招落空,也自驚詫,欺身便進,霍地兩袖一拂,霎忽之間,已遞了十招左右,那青年也不還擊,只腳下連連晃動,斷玉袖威力雖猛,兀是奈何不了他,連他的衣角也不曾撈著,這一來,耿鶴翔吃驚非小,乃將生平絕學,袖拳並用,連番展出,打到急處,宛似滄海騰蛟,直震得這破祠沙石齊飛。再看那人,卻是氣定神閑,渾若無事,自顧騰挪閃避,兀是不出手還擊。驀可裡,但見眼前一團白練,倏地掠到,耿鶴翔早已看到,是那姑娘使勁的鸞刀刀影,加入戰陣,暗自一喜,忖道:「看這姑娘武力不弱,我雖奈何不了那廝,有她為佐,必操勝算!」

  思量才定,那姑娘的刀影已到身前,嬌叱一聲:「姑娘的家事,誰要你這傢伙來管。」可也怪道,她不去刺殺那殺父仇人,卻沖著耿鶴翔下手,嬌叱才已,一道清輝,已然當胸掠到,耿鶴翔冷不提防,猛見闊袖倏蕩,堪堪蕩開來刀,口裡罵道:「好不知廉恥的一對狗男女,老子幫你捕凶捉姦,卻纏著老子來!」說著,闊袖又狠狠一撥,揚起一股罡風,便向姑娘身子撲到。

  那姑娘的功力,看來尚不及耿鶴翔,這招給撥實,不死也傷,說時遲,那時快,但見當前影子一閃,中間多出一人,右手袖一掀,啪的一聲,便與耿鶴翔大袖碰個正著,左手袖一卷,硬生生把那向前疾撲的姑娘身形向旁邊一帶,把那姑娘甩出數尺,跌在地上,那人口裡叫道:「瑜妹不可造次。」耿鶴翔性如烈火,姑娘無理取鬧,一急之下,一袖已然撥出,便待教訓教訓她,哪知橫裡殺出一人,兩袖一碰上,陡然一聲巨響,耿鶴翔給那人袍袖震得倒退數步,但那人卻紋風不動,笑吟吟地拿眼看他。

  耿鶴翔一驚非小,冷汗浹背,身形才穩,恨聲道:「唐古拉鐵小子,你這淫賊,亂人閨女,還殺人老子,好歹毒的狗賊,我千手如來今晚不把你毀了不干休!」

  那人一怔,似是對耿鶴翔的話驚疑交集,驚的是自己遠處西域,江湖上人但知紫府宮,卻沒人知他姓氏,當前這千手如來,竟是直呼出來,委實可怪;疑的是他罵自己是個淫賊,還說殺了自己心上人之父,忖心自問,他並無干過這般下流的勾當,千手如來這話何來?不由怔怔出神,愣在當地,偶一掉頭,心中陡地一震,只見香案旁邊隱暗之處,橫陳一人,只緣方才一下地猝受攻擊,匆忙應敵,無遐細顧,這時才瞧個清楚。但見他身形疾退,陡然間已退到姑娘身畔,低聲問道:「瑜妹,到底是什麼一回事,爹,到那裡去了,哎喲,他給什麼人打成這個樣子!」

  耿鶴翔與姑娘齊齊一愣,千手如來不則聲,那姑娘見問,悲從中來,嗚嗚地哭泣起來。邊哭邊罵:「冤家,還假惺惺作什麼態,把爹打死來了,還來問我,罷了,從今日起,我二人恩斷情絕,今晚便要你納命來!」說到後面幾句,其聲淒厲,動人心魄,疾然自地上一躍而起,鸞刀迎面便砸,竟是勢如瘋虎,銳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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