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眇目婦一怔,她素知爹爹心細似塵,料事如神,還未見面,恁地知道已有佳音回報?這豈不可怪。

  當下,先請了個安,未啟稟經過詳情,先詢她爹爹何以有此先見之明。

  赤城山主聞言,微微笑道:「觀人之微,在於神色,神色不見,只察動靜也能知曉,你爹枯坐此洞垂十載,素日裡所練功夫,就是靜心與定力,連半夜裡耗子出動,覓食還是相殘,就只憑我這對耳,一個靜心,已然洞若觀火,你剛才足音急遽,乃表示事已有了結果,急遽中隱有跳躍聲息,乃是事有樂觀之徵兆,猶如孩提之輩,每逢喜事必然跳跳蹦蹦,成人雖不似孩提那般衝動,易觀察得出來,惟足音卻是一樣,不論老幼,若遇驚慌焦急喜悅,七情所催,也會自自然然流露於足下了。」

  眇目婦詫然又問:「爹,我剛才的足音有什麼可異。」

  赤城山主笑容略斂,道:「你輩修為不多,功力淺,故領悟不深,你適間行走中,急遽而不凝重,匆促而帶輕浮,所以我一猜便著。」

  眇目婦這才大悟,連聲道:「爹爹神明,豈後學晚輩所可比擬,女兒這番前去天姥,恰是探得他們秘密。」

  赤城山主枯瘦的身軀,略略一閃,點頭道:「你說!」

  這經過雖很簡單,但要形容桑龍姑所擺的陣法卻也不易,對那鞭音簫聲,尤要費一番斟酌。眇目婦心中略略打稿,才緩緩地把詳情報上,倒也一絲不漏,言來盡致,說到魔鞭之時,赤城山主微微一頓,忙問道:「什麼魔鞭?」

  眇目婦恭謹道:「那管鞭子可也怪道,光禿禿烏光閃閃,軟綿綿一如柳絮,委實不知什麼東西打造的,就如一條長蛇般,鞭首鑄成五個蛇口,擺動起來,發出五種異聲,亂人心志,奪人魂魄,威力煞是驚人。」

  赤城山主木然臉龐,微一掀動,忽目放異彩,聲音略略提高,問道:「什麼異聲,和你爹當日傷在他們手裡又有什麼不同?」這老兒,已然猜到不尋常的答案了。

  「爹猜得對。」眇目婦邊說邊點頭,續道:「當日桑龍姑那簫子發出聲音最駭人的莫如天魔邪音了,或作厲鬼夜哭之響,至於所作仙樂,卻是低靡之極,不足亂人,但這一遭可改觀了,那仙樂幾乎蓋過那邪惡之音!」

  老頭兒沒有再問什麼,眇目婦也沒做聲,彼此沉默半晌,赤城山主似有所悟的,自語道:「五個蛇頭,發出仙樂,娓娓動聽,亂人心神,消人鬥志,嗯!這、這可不是五魔圖麼?」

  此語一出,眇目婦驀地一驚,叫道:「對了,我記起,桑龍姑那婆娘就曾對南星元說過,什麼長白山陰陽叟贈給她的五魔圖,難道這就是五魔之音?爹!他不止有五魔之音,而且還有個五蛇怪陣,排列起來,首尾相接,千門百戶,令人困惑,也非尋常。」

  這回赤城山主表情卻不激動,只輕輕地道:「五魔之音,單嬋那口七孔奇形的劍上已有,改為簫管,也是依奇形劍中所發出的魔音締造的,本是與五魔圖同源,不足為異,只不過五魔圖中所載的心法,是基本大法,奇形劍不過旁支,長白山陰陽叟那老怪物,一生喜弄這些奇門玩意,時時同屬一宗,卻要分成幾種,說來也有道理,乃為適合各種功力深淺不同的人修為,如論奇形劍上之魔音,卻是五魔圖的入門,這般說來,今後桑龍姑所調弄的魔音,比十年前也不知要厲害多少倍,幸好我早有預備,桑龍姑的魔音再厲害些,也難敵得過奔雷神劍!」

  眇目婦聞言心上一喜,孜然問道:「爹,這話可真,咱家奔雷劍當真能敵桑龍姑的五魔音?那五蛇陣呢?怎麼辦?」又連帶把南星元夫婦反目齟齬的事略說。

  赤城山主微微太息一下,道:「我早知這人不安好心,那五蛇陣雖歹毒,不是正宗,我卻不懼,奔雷神劍的謬誤地方也經思索出來,可不懼她那魔幻仙樂。南星元此人本是江湖道中義士,可惜一時入了魔道,幸虧他夫妻倆反目,料南星元經此也必大徹大悟,痛改前非,這也是好事,俺不但去了一個勁敵,將來還有了個好幫手,想那南星元必難再在天姥待下去,不久定然離山,今後你輩在江湖上遇到他,切要以前輩之禮相待,不可與他為難,也不可記起前仇,我受傷那天,雖在迷惘中,卻是看出南星元臉現不忍顏色,就可惜處處為桑龍姑著想而已!」

  赤城老兒果不愧為一代宗主,心胸恁地如此豁達,知微洞玄,也已到達化境,他那眇目女兒聽了,不禁衷心佩服起來,欲待再問,但見這老兒,雙目緊閉,已然入定,知他把話問完,已自去作修心功課,眇目婦不敢打擾他,逕自步出複室,回至精舍。眇目婦這人,皆因惕敵之故,才變得冷漠如冰,她之本性,原也熱腸古道,面冷心熱之輩,只幾天沒有見到秦九凝那孩子,也自惦念不已,一回精舍,便到處找這孩子,卻是不知去了何處!

  秦九凝自幼與這眇目婦相依為命,雖說平時冷面冷目,人總是有情感的,一時間找她不著,忽地焦急起來,初時還以為在赤城山谷之外,隨她師傅辛源鳴習劍,到得丈夫屋裡,卻見辛源鳴安坐炕上練功,兀是不見這孩子,心下詫駭益加。急口問劍魔道:「源鳴,你可瞧見過九凝?這孩子跑到那裡去了!」

  劍魔辛源鳴見問,略不動容,見了妻子一臉焦急之狀,反而好笑起來,喋喋怪笑道:「我又不是給你看孩子的,九凝也有一對腳,她要跑到什麼地方,誰管得,我也沒有這般閒情去管,老乞婆,請你別打擾我好不好!」劍魔自遭挫敗,銳氣雖戢,人已殘廢,身體有缺陷的人,性情也會跟著變遷,變得乖張暴戾。

  眇目婦氣紅了單眼,瞪視劍魔,恨聲道:「你是什麼人來,是不是她師傅?做師傅的不管,誰管?嘿嘿,我要是找不到她,回頭再來跟你算帳,定然不輕易甘休!」

  劍魔半截身子一晃,已然搶出前頭,兩掌猛然向前推去,卻非對他妻子用武,而是朝著斜路上那塊巨石發狠,掌風到處,那巨石暴響一聲,裂成無數碎片。劍魔呵呵大笑道:「老乞婆,你看我的功夫可俊,哼哼,要跟我算帳?不干休又怎樣!老實告訴你,我與你一起去找那女娃兒,若給我碰著,哼,我就一掌……」

  他的妻子本已在盛怒之下,豈容他如此放肆,只見她微微一晃,淩空拔起,越過劍魔頭頂,半空裡腰肢一扭,回身奔到她丈夫面前,吆喝道:「一掌什麼?敢!回去,我這裡用你不著!」口裡說著,手底下也不緩,伸開兩手,十指如鉤,疾如飛電閃動,已然揪緊劍魔頂上發髫,只一摔,劍魔空有一身功勁,兀是抵擋不來,給他妻子一撒,如禦雲駕霧,直貫回原來他坐著那炕上,說也奇怪,眇目婦這一發力卻是恰到好處,劍魔既沒受傷,也沒給撒得跌跌碰碰,就如原來一般,好端端地坐在當地,瞪大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眇目婦把丈夫投進屋裡後,只微微晃動,颯颯陣風,已然不知蹤跡,這時她已自谷口扳上絕頂,再從絕頂奔到面海那處曠野地帶,人未奔到,已然遠遠見到影綽綽地一個小孩子身影,立於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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