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二〇


  第七回 奔雷劍起驚雷起

  話說方洪把心一橫,道:「秦姑娘,請罷。」在他預料之中,今番有死無生,雖然他想到娘在天姥山中待他救援,便心如刀絞,但想到一死,或可令秦寒梅不再對爺爺鏡湖老人記仇,登時又視死如歸,而且,現下他能反抗麼,外有劍魔,此間這老婦更不知武功何等高絕,而他,卻連這白衣的秦姑娘,亦非敵手,反抗,不過徒取其辱。

  只見那秦姑娘不走正門,卻繞行屋側,推開了側門,方洪不由一怔:竟然是一間精舍,裡面已掌了燈,只見屋中無華,不過木桌木椅,但卻一塵不染,並有床褥。

  方洪正發楞間,那秦姑娘已進了屋,翻箱倒櫃,找出一件青布袍來,回頭向方洪冷冷地凝視了一眼,說:「把濕衣換上,這屋就給你住。」

  方洪大出意外,這可並不像歹意,只見那秦姑娘話一說罷,即掉頭施施而去!

  方洪便在心中驚疑之時,對她那輕身功夫,亦是又佩又奇,目光早落到她腳下!但見她只是輕移蓮步,卻以隨風而逝,只一晃眼,身形早杳!

  現下近在直尺,方洪也未看出她是怎麼走的。不由呆呆望著門外月影,一聲浩歎,自己練成了奔雷劍,即以為天下無敵,那知和她差得甚遠不說,她這輕身功夫,自己更是望塵莫及。

  忽然一陣夜風拂來,身上一冷,原來他自溪中爬出,衣衫已經濕透,在驚悸之餘,緊跟著這秦姑娘,心神緊張,濕衣在身,竟然不覺,此刻心神稍定,被夜風一吹,這才覺出寒冷來。

  方洪心道:「好,我便將濕衣換下,且看她們要對我怎的。」

  當下掩了門,換了濕衣,穿上青袍,見那青袍又寬又大,顯然是個極其魁梧的人所著。

  那衣上發出一股黴氣,像是收在箱中,已多年不用。方洪暗忖:「難道此間除了老婦之外,還有個男人。」

  心念及此,不由心中一凜,今晚打從那劍魔起,所遇三人,沒一個不冷得怕人,以自己和劍魔的淵源,他卻無緣無故對自己下毒手,這秦姑娘可是與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這老婦那句送上門來,還會是善意麼?

  方洪有如墜入五里霧中,百思不得其解,尤其那老婦竟像早知自己要來似的,是的,此刻的驚詫疑惑,倒多於恐懼。

  半晌,方洪愣在屋中,竟未動彈,忽聽一聲咿呀,房門開了,那秦九凝又在門口現身,因是屋外黑暗,方洪首先便瞧見了她明亮的眸子,便因望到她那雙眸,頓覺恐懼之心又減了多半。皆因她那雙眸之中,已不見了冰冷的顏色,而是柔和的閃光。有著這般柔和的雙眸,豈是對人要下毒手之兆。但他卻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只見她手中托著個託盤進來,盤中有白飯,和一大碗菜,一聲不響,放在桌上。怎的?她望了方洪一眼,忽然低下頭,飛身出屋而去!

  她始終這麼虛飃飃,來也飄飄,去也飄飄,像個幽靈一般。

  方洪目迎她來,又目送她去,亦是一聲不響,可是他心中已千百轉。這更不似惡意了,若她當真要我的性命,豈會送來飯食。

  他已一日夜未進飯食,這半夜皆地驚怖之卞,倒不覺得,現下一見飯食,頓覺餓火如焚。立即狼吞虎嚥般,將那一大碗飯吃了。

  要知求生乃是一個人的本能,但能有一絲生機,沒人會不要命的,但餓著肚子,豈能掙扎。

  飯罷,心想:「我不如乾脆歇息一會,且養足精神再說,倒要瞧她們將我怎的?」心裡一橫,放頭便睡,直到午夜過後方洪才醒來,睜眼一看,屋中一團漆黑,那油燈不知何時滅了。

  他一睜眼,登時想起現下是在個神奇莫測之處,不由自己躍起身來,走到窗下一看,原來是人,不用細看,已知是那秦九凝姑娘。

  「她在花木之中作甚?莫非是在此監視我?」才在想,只見她從那吐豔的花朵之中,露出她那清麗如冷玉的面龐來,不過,她是在向他這裡望,那西斜的冷月清輝,正照在她面上,方洪早直了眼,只覺她的美,竟更勝於秦寒梅,現在月下相望,直似月裡嫦娥,豈只清逸出塵,宛若要隨風飛去。

  皆因清風過處,但見她白羅袂飄飄,秀髮婆娑,更兼葉拂花搖,方洪看得出神,故爾有此感覺。

  她凝眸望著方洪的窗戶,瞬也不瞬,忽見她緩緩抬起臂來,輕撫面頰,半晌,像夢囈般說道:「我美麼!我真美麼?」

  反反復複自問,竟是同一話語。方洪心裡明白,是今晚他在溪邊的一言,她仍存在心中,空谷幽蘭,清秀原不自知,況月貌花容,也無鏡自覺,便顧影而自憐,不過徒增幽怨,而今晚可不同了,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當面對她說的,說她美啊!

  方洪頓時升起股衝動,想沖出屋去,去向她說:「你不但美!而且美比天仙。」

  陡聽微風飄然,窗外已站定一人,不是站立,而是倒立!

  方洪大驚,原來竟是劍魔,突在窗外現身,只見他兩手撐地,兩腳齊脛皆斷,半截小腿彎在空中,仰頭向窗注視,雙眸炯炯,竟像知方洪便在窗後一般。

  陡見白影一晃,秦九凝突然搶到他身側,低聲急道:「師傅,你你……你怎麼來啦,奶奶要是知道。」

  劍魔陰森森,嘿嘿冷笑,道:「你這小賤人近來也變啦,只幫你奶奶,完全不把師傅我放在心上。」

  只見秦九凝亦是冷冷地說道:「你傳我劍術,奶奶傳我輕身功夫,你們兩人都是師傅,叫我幫誰啊?」

  那秦九凝聲音越說越高,此刻僅隔著一面窗戶,方洪從破洞中看得明白,只見劍魔看似骷髏的面上,更見冷厲,道:「我知你這小賤人的用意,故意提高聲音,好將你奶奶喚醒過來,嘿嘿,你當真以為我怕是了她麼?這屋原是我住的,難道我倒來不得。」

  劍魔一言未了,早聽一人冷笑道:「你怕我則甚,九凝,你好大膽,竟敢與你師傅頂嘴!」

  這話聲才入耳,劍魔雙眸中神光陡然暴射,霍地一掌向窗上劈來,但他卻同時向後飛出!

  這一掌早在方洪意料之中,他早作戒備,忽見劍魔面色有異,早將全身功勁連於兩臂,劍魔一掌劈來,忙不迭兩掌猛推,但腳下可不敢使勁,身形亦是往後暴退!

  就在這刹那間,只聽一聲暴響,那窗戶已木屑紛飛,但卻是向外飛!

  方洪一怔:自己的掌力和劍魔相比,相差何止數倍,怎會窗扉倒往外飛!心知有異,晃身回到窗前,只見劍魔已退出兩丈,身邊多了一人,直比劍魔高出半截身上去,原來竟是秦九凝稱她奶奶的老婦。

  頓時心下明白,必是在自己雙推掌發出之後,她恰好趕到,將那劍魔狂勁的掌力卸去!

  早聽那老婦怒道:「你未得我允許進穀,已犯我禁例,竟還敢逞兇,發掌傷人!」那老婦手中拐杖一頓,方洪身在兩丈之外,竟覺地下也為之當堂一震!

  那劍魔現下雖離窗較遠,但卻在月光之下,而且現下窗房已毀,可一覽無遺,只見劍魔強笑道:「當年我雖不聽你的話,到江湖中行走,但我們總是夫妻,你何必如此決絕,我此來也並非違你禁例,當年師傅並不多收門徒,是怕被對方易於偷得劍招,屆時難操勝券,現下這娃娃竟傳了我們劍術,又未盡得神劍秘奧,更可恨功力這淺,竟敢在江湖中行走,若被對方擄去,對方那時知己知彼,我們豈不是已立於必敗之地。你倒想想,該不該叫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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