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一〇


  方洪接口道:「那姑娘不但美貌,而且還背著一把劍,是也不是?」

  店家道:「怎麼不是,原來你們是一路的,這就難怪了,你們這是來掃那一家的墓?」

  方洪喜極,那不是寒梅姑娘,還能是誰?不管店家之言,忙從懷中摸出塊散碎銀兩,向那店家一拋,抓起櫃檯上的香燭,便往村口奔去。

  待他想起忘了問店家,那寒梅姑娘去買香燭是甚麼時候,他卻早到那墓墳之前。

  但他向墳前看清時,卻又不由楞住了,原來墳前並沒有人來掃墓跡象。

  方洪心中一冷,頓又失望之極,心道:「外鄉人,怎便即是她了?」隨又一聲長歎,發了一會楞,這才點了香燭,在墓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幾拜,然後焚化紙錢。見那墓上長了不少荊棘,左邊又塌陷了一片,便又除草填土。

  方洪在墓前約有一個時辰,見天色不早了,這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非是他對墓中之人不舍,而是他存著希望,希望那曾去買香燭紙錢的女子,便是寒梅姑娘,若然是她,她自要前來。

  那知耗了一個多時辰,夕陽已銜山了,那幾株柏楊,更見蕭蕭,只見田野間,荷鋤的鄉農,紛紛返家,他這才絕望而去。

  日落時侯,方洪進了雷波城,今日沒奔多少路,卻有些力竭精疲之感,即隨便找了個客棧落腳。

  因是意興蕭索,那晚餐亦直如嚼蠟。方洪從來滴酒未曾入口,心道:「酒能澆愁,我何不沽酒一壺,以遣愁懷。」

  當下便放下飯食,喚來店家,換盞取酒。因是他從來滴酒未曾入過口,何消三五杯,便已酩酊大醉,醉鄉不辨時刻,待酒醒來,只見月色滿窗,看月影西斜,才知已距天明不遠了。

  那以酒澆愁,難免愁更添愁,方洪酒醒,更覺空虛,望著那窗上月色,不由一聲浩歎。歎聲方才出口,驀聽風聲颯然,窗上跟著一暗,似有物自窗外一掠而逝!

  方洪本能地一躍而起,越窗飛身出屋,腳尖點地,已躍登房脊!其快不過刹那之間,那知他身法雖然快極,四處唯見冷月清輝,並無可異之處。抬頭望明月,卻見月邊飄浮著幾片浮雲。

  方洪心道:「是了,這是片雲翳月,夜靜更深,怎有來人。」

  但忽又心忖:「便是浮雲遮月,那,風聲卻何由而來?」

  皆因方洪躍登屋脊,自己在高處,但也僅覺微風拂面。

  要知方洪的劍術武功,已達上乘,耳目之聰敏,也倍于常人,更不信他是聽錯了。

  忽覺腳下寒生,低頭一看,原來是赤著一雙腳,常言道酒醉心裡明白,方洪清清楚楚地記得,昨晚酒醉之後,是和衣而臥,腳下的鞋襪並未脫去。而店裡的夥計,豈會替客人脫鞋脫襪?再看身上,衣衫倒仍在身。

  心念一動,立即飄身下屋,躍入房中。此時窗門大開,那西斜的月光,投了滿屋,早瞥見床柱上,有碧光刺眼,寒森森,驀可裡乍見,真個砭人肌膚!

  方洪心中一驚,錯步一閃身,早到床柱旁邊,待他看清,饒是他干雲豪氣,劍術已通神,亦不禁心頭一驚!

  原來那床柱之上,釘著一把匕首,碧玉閃閃,不但鋒銳無比,而且顯然塗有劇毒!

  這一來,方洪不但驚,而且大奇,皆因今番不過才初入江湖,自忖並無仇家,與江湖中人更是無冤怨。

  待他略一審視,心中更升起了一片浮雲!這匕首實在有劇毒,而且釘入床柱有兩三寸深,可見用這匕首的人,功力甚深,若然是暗算自己,怎又會差了準頭。方洪一時發起楞來,正不得其解,身側忽見白影一幌,原來一陣風從視窗拂來,桌上有物飄落。方洪伸手一抄,入手是一張上有字跡的白紙,忙湊近窗口,就月光下一看。

  只見上面有兩行娟秀的字跡:「有敵躡蹤,今晚更施暗襲,小心小心,今後不可貪杯。」

  那語氣之中,有責備,更有關切。

  原來那字跡一入眼,早看出是寒梅姑娘的筆跡。窮風穀三年,兩人早晚習劍,日間同隨鏡湖老人讀書習字,寒梅姑娘的筆跡,他豈有認不得。是以心中大喜,反倒不去追究他何來強敵。

  方洪登時全明白了,昨夜酒醉之後,不但自己的鞋襪是她所脫,而且也是她逐走了這暗算自己的人,但因來敵甚強,變生倉促,故而她也僅能令敵人發出的暗器失了準頭,並未將敵人留下,更因雖然她退敵之後,還生怕敵人不止一個,故而並不追趕,一直守護在旁。

  方洪心道:「是了,是了,必是我酒醒之後,她聽得我那一浩歎,這才離去的。」

  方洪心中喜極而悔,悔不該昨晚爛醉如泥,心忖:「這麼看來,她非但不當我是她仇家,亦未作路人,仍然有情有義。只道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了,不料她竟近在咫尺。」

  方洪那還怠慢,忙不迭著上了鞋襪,正當他要出房追尋,忽地心中又一動,返身到了床柱邊,拔下了那柄匕首,這才飛身出房。

  先前在窗上黑影一掠之頃,他躍登屋脊時,已不見人影,何況現下又耽擱了這一陣,此時追去,那還能見到她。

  方洪略一沉吟,心道:「這麼說來,昨日在羅浮村中買香燭紙錢的,一定也是她了。」這有何不可解的,必是她發現了方洪,避過一邊去了。當下更不遲疑,立即出城,天不過剛亮,已到了羅浮村口。

  方洪徑奔大墳之前,看得明白,果然多了一堆紙灰,不由跺足,懊悔之極。分明昨日已懷疑是她到來,若然不大意,還怕尋不到她麼,這一來,再向何處尋去?皆因昨日那老丈已說得明白,秦家在此已然無人,雖然是他走後,寒梅姑娘才現身掃墓,他入雷波城,她也跟蹤去了。

  方洪悔恨交集,在墓前怔了好久,心知她若有心避他,絕找她不著的了。便又想道:「除此而外她別無去處,只看她昨日跟蹤自己入雷波城,可見她並未存心與我決絕,現下此間我已被人暗襲,敵人絕不死心,她也必不會放心,定會跟隨我的身後,只要我留上心,還怕尋她不著麼?」方洪越想越覺不錯。他已打聽得明白,由此往莽蒼山,憑他的輕身功夫,不過兩日路程。

  要知方洪雖恨不得即時找著寒梅,但更望早日救出他娘來,故爾便立刻起身,往南奔莽蒼。

  中午時侯,到了個小鎮,這一路行來,人煙已漸漸稀少,便買了些乾糧帶在身邊。午後所經之地,更是處處皆窮山惡嶺,往往數十裡地,皆見不到人家。

  方洪心中也漸漸焦急起來,皆因他僅知赤煉人魔的巢穴是在莽蒼山中,但小時候曾聽他娘說過,莽蒼山方圓有好幾百里,現下沿途不見人煙,休道赤煉人魔的巢穴難尋,只怕入了莽蒼也不知道。但此時管不了這許多,只好估量遠近,認准方嚮往前趕。看著天色已晚,腳下深谷之中,已有惡瘴升起,方洪在邛崍山中住了三年,他如何不知荒山惡嶺,人跡罕到之處,也必有惡瘴,故爾他皆在高處賓士,太陽一落山,見深谷中惡瘴氤氳,風過處,微聞腥氣撲鼻,可就更不敢往低處落了。幸得此刻他行經之地,那山嶺越來越高,方洪順著峻嶺賓士,心想今晚只有露宿一夜了。那知方行間,忽見峻嶺已到了地頭,就在嶺頭的斜坡林間,露出一個屋角。

  方洪大喜,有屋自然有人,有人也就可打聽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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