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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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兒愕然,移步近前。鏡湖老人又歎了一聲,道:「梅兒,每日晨昏,我命你來此打掃,你知為何麼?可知這墓中是你什麼人?」 梅兒當真全不知曉,打從她四五歲,不過才走得穩路之時起,鏡湖老人即命她早晚兩次,前來叩拜,稍大,更日日打掃,每年春秋兩季,更要覆土,梅兒雖好多次要問明其故,鏡湖老人卻總不相告,後來習以為常,反而倒不再探問。不料今日老人卻指而相問,是以一時張口結舌,奇詫驚訝,兼而有之! 鏡湖老人卻突然聲音激動起來,道:「梅兒,還不給我在墓前跪下!」 方洪與梅兒情愛早篤,還道她作錯了甚麼事,爺爺要懲責,是以登時惶急起來,忙道:「爺爺,梅兒年幼,爺爺,別責她!」 鏡湖老人卻道:「洪兒,你過來,也在梅兒身邊跪下,你們行過了禮,爺爺再告訴你們。」 方洪聽爺爺再又提到梅兒名字時,並無生氣模樣與梅兒向那墳前跪下,當下兩人恭恭敬敬地跪叩了。 只見鏡湖老人在兩人站起來後,也趕至墓前,作一個揖,忽然像祝告般地說道:「老朽前受遺命,現已一十五年,令媛今已長成,更幸未負重托,奔雷劍亦已練就,雖未譴極而登巔峰,但爐火純青,卻也指日可待。今遵遺囑,自應以留書當面看,好就墓前複其姓氏,認祖歸宗,老朽身負重托,一十五年,心頭亦可稍安了。」 祝罷,複又向那墳墓作了一揖。那梅兒雖未聽鏡湖老人說出墓中之人是誰,但早明白,定是她的親人,驚疑地向老人看著。 鏡湖老人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來,正是十五年前,老人從那劍芨中所得的,年深日久,那信面早已暗黃,回過頭來,見梅兒已又跪下,不由點了點頭,隱隱見他銀髯抖晃,可見鏡湖老人仍在激動,道:「梅兒,此信未拆之前,我且將當年我入谷來時,所聞所見相告,你也曾不止一次相問為師,你哪知關於你的身世,為師也不知呢?」 隨命方洪走近前來,也不命梅兒起立,這才將當年鏡湖老人遠聞兒啼哭之聲,入得穀來,循聲尋到石洞,發現她啼哭在一個死去多時的女屍之旁之事一說。 便又向那墳墓一指,道:「梅兒,這墓即是你死去的娘埋骨之所,為師遵從你娘的遺言,此書保存至今,未曾拆閱,現在為師總算不負你娘之托,將你扶人,那奔雷神劍,亦已功成圓滿,現在你可知,這封信未曾拆閱之前,為師除了知你是你娘的梅兒,除外便一無所知了。」 那梅兒早已泣不成聲,方洪亦萬不料梅兒身世,與自己相似,自己的爹爹死于赤煉人魔之手,自己若非幸遇爺爺,只怕早沒命了。 一時間,竟將「急母難,切父仇」之心收起,為那梅兒,落下了同情之淚。同時心中好恨,不知那梅兒殺父的仇人,又是何人?若然在他面前,方洪必會先將自身不共戴天的大仇,放過一邊,先為她報了仇才好,看著那梅兒哀哀欲絕,方洪真恨得咬牙切齒! 鏡湖老人上前一步,並不拆開梅兒她娘的遺書,一手輕撫著梅兒的頭頂,幽幽發出一聲長歎,道:「梅兒,快別哭了,你娘雖死,若她神靈有知,見你已經長大成人,必也會含笑九泉了,死者已矣,還不快拆信看來,好即日與洪兒下山,為你爹娘報仇。」 梅兒卻向鏡湖老人叩下頭去,哭道:「師傅,不但你老人家對我有撫育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報得,今日才知更德及我娘遺骨,承蒙師傅埋葬于此,得免暴屍古洞,且生我者雖是父母,當年若非你老人家相救,別說練成奔雷劍,為父母報仇了,徒兒哪能活到現在。」梅兒邊哭,邊說,淒淒切切,哭得方洪也淚如泉湧,哭得鏡湖老人亦老淚縱橫。 老人又道:「梅兒,快聽師傅的話,還不將信拆開!」那鏡湖老人一生,不但武功名重一時,僅以取名鏡湖,便知其在文學上,亦有造詣,是以梅兒這些年來,除練劍以外,老人並授她文學,故爾命她看來。 鏡湖老人雖一再催促,那梅兒卻似梨花帶雨,哀哀欲絕老人才又是一歎,抹去老淚,道:「也罷,為師代你拆,讀給你聽,梅兒,休再啼哭。」 說著,將信拆了開來,小心翼翼地不使那信破碎,那信上字跡,甚是娟秀,上面寫著: 「寒梅愛兒見字:兒生也不長,尚在娘腹。汝父已見背,兒今在繈褓,娘又將與兒永決……」 鏡湖老人一邊看,一邊在念,不料這梅兒的娘,還是個多才的女子,這開首兩行,竟已是字字血淚,連鏡湖老人也念不下去了,便一聲浩歎,道:「梅兒,這寒梅兩字,便是你的名字了。」 鏡湖老人換過一口氣來,才又繼續念道: 「……娘作此書,命已垂危,恐不能書罷而逝。故簡述於後:金沙江畔,雷波城郊,有羅浮村者,兒祖宗墳墓在正……」 鏡湖老人方讀至此,忽然心頭一顫,兩手劇顫,那焦黃信紙,亦簌簌作聲!那梅兒強抑悲聲,俯伏於地,未覺有異,方洪站在一旁卻看得明白,不由一怔! 卻聽鏡湖老人突以激動的聲音,很快的繼續念道: 「……汝父秦姓名寒,娘呂氏雪梅,寒梅汝名者,冀汝若能長成,勿忘汝父母大仇也……」 鏡湖老人讀信雖快,但卻越往下念,其聲越低,令人不能辨其聲,念至此,方洪發現爺爺雙手不僅是顫了,而是劇抖,那已焦黃了的信紙,忽然從老人手裡飄落下來,方洪心知有異,連那秦寒梅也抬起頭來! 鏡湖老人忽地仰天一聲狂笑,笑聲在谷中回蕩不前,面上仍是珠淚滾滾,不知所措,方洪卻倏然心中一動,在鏡湖老人和秦寒梅面前把信紙拾了起來。 鏡湖老人狂笑聲落,複又連聲哈哈,像是在對天發「哈哈!天道迴圈,當真毫釐不差麼,造化弄人——竟至斯極!」 秦寒梅連悲傷也忘了,一時驚惶失措,很快爬快起身來,忙將鏡湖老人扶住。 方洪卻早退了開去,飛快的將秦寒梅她娘的遺書讀完,他不讀還罷了,這一讀,登時滿面蒼白,渾身抖顫,那變得焦黃了的信紙,又複從他手中飄落下地來,他亦是不覺。鏡湖老人一語才罷,卻又是狂笑不止。 秦寒梅急了,叫道:「洪哥哥,快來呀!來瞧瞧師傅怎麼了!唉!你……你你……」 是秦寒梅一掉頭,才發現方洪除了沒像他爺爺仰天狂笑外,竟一般兒失了常態,這一驚,非同小可! 要知這寒梅姑娘,亦是智慧過人,見方洪亦是看完了她娘的遺書,才失常態,立將适才師傅讀信時的情景,與适才仰天發問,前後一參詳:「哎呀,莫非……莫非要我找殺父的仇人是……」心中一冷,寒梅姑娘兩手便松了下來。 鏡湖老人沒等她攙扶,忽地腳下一踉蹌,跟著又是一個踉蹌,蹌蹌踉踉,向那石洞奔去了過去,嘴裡又複狂笑,他平日那麼洪亮的聲音,刹那間,竟已得又嘶啞,又蒼老,連連自言自語道:「哈哈,天道迴圈,毫釐不差,造化弄人,至於斯極!」 直到鏡湖老人搖搖晃晃的身形,已漸漸隱沒於那一陣狂笑之中,同樣的話語,仍然隱隱傳來。 秦寒梅至此已明白了多半,慢慢回過頭來,只見目光,正註定在她面上!寒梅姑娘忽地一咬牙,一掠到了他面前,俯身拾起她娘的遺書來,頭也不抬,忽地扭身,撲到她娘墓前,雙膝跪地,也飛快的讀起遺書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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