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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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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隱娘回過頭,她的臉色依舊冷漠,道:「什麼好險?」 柳毅搖頭道:「沒有想到,謝小娥竟然事先在自己的船上裝滿了炸藥,又將引線系在豢養的蒼鷹身上。這樣,就算她被人制住,卻仍能通過笛聲喚起蒼鷹,引爆炸藥,和敵人同歸於盡。萬幸的是,就在炸藥發動那一刻,紅線正好趕到,不由分說一劍劈出,將那艘畫舫劈成兩半。絕大部分的炸藥,還未引爆就沉入了江底。」他注目水波,聲音漸漸沉了下來:「否則,這樣一船炸藥盡數引爆,休說她和紅線,就是我們也難逃粉身碎骨之禍。」 聶隱娘的神色更為凝重。柳毅說的不錯,雖說只引爆了一小部分炸藥,若沒有他的幫助,自己也萬難逃生。傳奇中人的瘋狂,當真遠甚開始所想。 在這如同煉獄一般的修羅鎮裡,只靠自己一人的力量,真的能逃脫其他人的殺戮麼?更何況,他們神秘的主人,或許正潛身在黑暗中,操控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看了看柳毅,目光不由猶豫起來。或許真的如他所說,只有聯合起來,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柳毅站在及腰的江水中,白衣如雲,束髮散開,淩亂的沾在他風神秀朗的臉上,將他的神情映襯得陰晴不定。 這個宛如畫中神仙的美少年,此刻默默佇立江中,似極了唐傳奇中那個為洞庭龍女仗義傳書的謙謙君子。然而,透過這森然的波光,他也不過是傳奇之一,一個殺人如麻,滿手鮮血的刺客;一個在修羅鎮中掙扎求存,不擇手段的人,一隻螻蟻,一片塵埃。 她鄙視他,但自己何嘗又不是如此? 聶隱娘看著柳毅的眼神漸漸緩和下來,問道:「那紅線和謝小娥呢?」 柳毅沒有回頭,依舊注目遠方的火光,目光中透出一種濃濃悲哀:「或許……或許已經同歸於盡了罷。」 聶隱娘沉默了片刻,嘆息道:「希望如此。」她不再看柳毅,涉水向岸邊走去。 《紅線》選譯: 唐潞州節度使薛嵩有位青衣名叫紅線,她善彈阮琴,又熟讀經史,薛嵩就讓她書寫來往的檔,稱為內記室。 節度使田承嗣想奪取薛嵩的領地,薛嵩聽說後,日夜憂煩。紅線察言觀色,窺知到薛嵩的擔憂,笑著請命,為薛嵩分憂。薛嵩驚異,紅線梳烏蠻髻,上插金雀釵,身穿紫繡短袍,腳踏青絲輕履,胸前佩帶龍文匕首,額頭上用紅砂寫著太一神名,飄然而去。 薛嵩關門,忐忑地等著。忽然就仿佛號角悲鳴,一葉承露而墜。薛嵩驚起,就見紅線已回到屋內。薛嵩急忙詢問,紅線取出一隻金盒,道:「田承嗣罪不至死,所以只取其床頭上的金盒以示警戒。」 薛嵩大喜,派人將金盒帶給田承嗣。使者到的時候,正見到田承嗣合營都在搜尋金盒。使者用馬捶使勁敲門求見,田承嗣立即命人帶入,一見金盒,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獎賞,求使者帶信給薛嵩,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 薛嵩知道紅線是異人,極為寵信。但紅線卻不願在留在薛府,自請離去。薛嵩知道無法挽留,就大開筵席,為其送別。席中清客冷朝陽獻歌雲:「采菱歌怨木蘭舟,送客魂消百尺樓。還似洛妃乘霧去,碧天無際水空流。」薛嵩不勝悲痛,紅線也泣下沾襟。但終於離去,不知所終。 評:紅線與聶隱娘極似。一樣的傳奇,一樣的神仙中人。 (出《甘澤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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