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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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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王孫不由得一窒。 油紙傘破裂,碎舞在海風中。傘下,卻什麼都沒有。一層淡淡的霧從傘下散開,那個淡青色的影子,像是突然溶解在霧氣中一般。 就像是海上的妖魅,在魅惑了人之後,就會在風中消失。 霧越來越濃,卷過層層海面,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狂風卷過,濃霧倏然吹散。 卓王孫霍然回首。 偌大的集市,樂者,舞者,竟全都在片刻間消失。寧靜的海面上什麼都沒有,只有海風,海鷗,飛魚,陽光。 所有的一切,都消融在青霧裡。 卓王孫心一緊,駕駛著畫舫四處搜尋了一遍。 什麼都沒有。 他眉頭緊皺,驅轉畫舫,向來處行駛去。一直行駛了十幾裡,大海茫茫,仍然空無一物。 綠台,蓮花,都像是突然蒸發了一般,不見任何蹤跡。茫茫大海上,一切繁華都已消失,都像是一場夢。 但小鸞卻真是不見了。 卓王孫一聲怒嘯,劍氣摧發。海水被撩起,暴雨般沖刷著熾烈的陽光。 但,這又能如何? 彩霞滿地,綠意成蔭。 「你要帶我去哪裡?」 郭敖抬首。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沙漠。你若是不願殺掉她,那就永遠陪著我。」 他手裡把玩著那只沙漏。藍色的流沙淌下來,又返回去,這令他想起了少年時曾去過的沙漠。風就像是從天上刮下來的一般,將沙托到半空中,然後再淌下來。沙在空中流轉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沙漏。 他曾那麼憎恨這一幕,現在卻無比懷念。 秋璿訝然:「沙漠?你要帶我去沙漠?」 郭敖不答。 一旦進入那個巨大的沙漏,無論是誰,都無法掙脫。只能像一顆藍色的沙那樣,不停地在沙漏中流淌,從這頭到那頭,再從那頭到這頭。 那是永恆的囚牢。 秋璿笑了:「那你該早說的,我得帶全衣服才行。」 女人可以沒有足夠的飯吃,但卻絕不能沒有足夠的衣服穿。 尤其像秋璿這樣的美人。 所以郭敖只能同意。他只能跟著秋璿穿過花樹,走進了房子,收拾了一大堆紅色的衣服隨行。 但秋璿仍然皺著眉。 郭敖等著她說話。秋璿嫵媚一笑:「我離不開這些酒的。你若是以為我躺在海棠花中,只是為了逃避某些人,那就錯了。因為我有病,有很深的病。這些酒,就是我的藥。我若是離開這些酒,必不能活過一個月。」 秋璿眉毛輕輕蹙起,掛滿了憂傷。郭敖順手提起了兩個酒罈,托在肩上,隨即又是兩壇,托在肘上,跟著又是兩壇。一共足足八隻罎子,二百多斤重,被他托在臂上,靜靜看著秋璿。 這些酒,足夠秋璿喝幾年的了。 秋璿拍了拍掌:「原來你這麼有力氣。那我就放心了。」 她柔聲笑著,又天真又嫵媚:「因為我還有一個癖好,一旦聽不到音樂,就會心情煩躁。你要將我鎖起來,那一定要帶走我的樂器才好。我最心愛的樂器稍微有點重,本怕你拿不動的,但現在我放心了。」 她帶著郭敖向前走去。她走得很急,郭敖身上托了八隻罎子,視線幾乎都被遮住了,華音閣的道路曲折隱蔽,一不小心就會迷路。迷路的後果自然非常可怕,因為這些花樹雖然看上去很美,卻都是殺人的利器。 但郭敖偏偏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後,仿佛對這裡的道路非常熟一般。 經過了十七八個彎,五六座房子,秋璿終於站住了,笑道:「這就是我最心愛的樂器。只要你帶上了,我馬上跟你走。」 「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郭敖一看,臉色立即變了。 那是一面銅鼓,直徑一丈多長,高幾乎七尺,怕不有一千斤重。就算是托塔李天王,也未必能托得起來。 秋璿滿面笑容地看著他,仿佛急不可待地等著他去旅行。 他如果是魔鬼,這個女子就一定是妖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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