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天舞紀·摩雲書院 | 上頁 下頁
四十八


  蘇猶憐道:「我美不美?」

  李玄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以更大的聲音呼道:「美!太美了!」

  蘇猶憐盈盈一笑,呼道:「那我值不值得你捨命以求?」

  李玄狂呼道:「值!太值了!」

  這些話,李玄絕對沒經過大腦。也許是因為天上的風太大,他的腦子早就給吹沒了,也許是因為美人在抱,又有誰還有大腦?

  總之,他被狠命地洗了一遍腦。他潛意識裡,也開始覺得他一定要完成七重考驗,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退縮!

  蘇猶憐向他微微靠了靠,這引得李玄目光流向她。兩人雙目對視,都是盈盈一笑,刹那間心中都充滿了柔情蜜意。

  在這舍卻世間的高天上,輕易便可兩心知。

  李玄的心被那博大的美衝擊著,這是他浪蕩江湖的時候絕不可能想到的。嘿嘿,謝雲石又怎樣?逐日旭光舟又怎樣?比得了鳳頭鷲麼?

  唔,為什麼突然想到這個?這個插曲讓李玄小小地不爽了一下,不過沒關係,當他抬起頭來時,他的心立即陶醉了。

  一條彩虹自雲下升了上來,映著落日,七彩鮮豔,貫天而立。鳳頭鷲發出一聲長長的啼鳴,身子倏然穿雲而下。

  他們並不覺得飛了多長時間,卻早就出了終南山境,來到了一片不知何處的深山中。那山真是險峻!高參九天,形狀怪異,奇石聳立,虎嘯猿啼。蘇猶憐嬌怯怯的身子有些害怕,握住了李玄的衣襟。鳳頭鷲悄無聲息地落在山巔,身子微側,示意兩人下去。

  李玄跟蘇猶憐莫名其妙,也不敢多問,彼此攙扶著,沿著鳳頭鷲翅膀滑下,並肩站在山崖邊。

  鳳頭鷲雙翼展開,向山下撲去。

  山下一彎滄江繞著半邊山峰流過。山是惡山,水是惡水。那水流得極急,山風激蕩,吹起丈余高的激浪,猛力拍打在山體上,整個山似乎都在顫抖。

  李玄突然發現,他們先前發現的那條彩虹,就是從這條江中升起的。

  鳳頭鷲停在江頭,昂頭對著彩虹怒啼了幾聲,那彩虹倏然斂了回去。鳳頭鷲暴怒,鐵爪裂石,向江水中投了下去。它力量絕大,抓起的石頭都有數百斤重,這番投下去,直激得濁浪滔天,看得李玄雙目一陣暈眩。

  倏地,就聽江水中一聲莽然大叫,一隻怪物倏然從水中躍了出來。

  那怪物身子就跟蒲扇一樣,粗短的尾巴曳在背後,就好似蒲扇的柄。它的頭似是跟身子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此刻被鳳頭鷲激怒,九隻眼睛沿著身子的正中間排成一條直線,通體火紅,看上去極為妖異。

  蘇猶憐低聲道:「這怪物名叫赤蚺火靇,是上古傳下來的異類。傳說是龍與大蟒所生。它體內只有一根骨頭,每年生一分,身子也就大一圈。剛生下來的時候,火靇並沒有眼睛,每過百年,骨頭長到一定長度,則生出一目來。傳說千年之後,具足十目,就可以化龍飛天。這種似龍非龍之物,鳳頭鷲正是其剋星。它喜歡生在激流中,以毒物為食,性情兇惡暴躁。雖然生得醜,但天性極為愛美,所修煉的內丹七彩煥映,方才我們看到的彩虹,多半就是它的內丹所化。」

  李玄笑道:「那它跟胡突幹比較像。」

  蘇猶憐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有你這麼刻薄的麼?」

  李玄道:「鳳頭鷲跑這麼遠來尋它的晦氣做什麼?」

  蘇猶憐沉思,道:「可能是因為它的丹元乃眾毒所聚,倒有起死回生之奇效,無論什麼重病重傷,服之立即痊癒。」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鳳頭鷲一聲清鳴,當先發難。金翅扇起一陣狂風,向赤蚺火靇撲了過去。那火靇情知不敵,身子倏然縮成一團,九隻眼睛睜得又大又亮,每只眼睛噴出了一道異色光華,九彩交映,組成一道貫天長虹,向鳳頭鷲沖去。

  鳳頭鷲啼聲震天,鋼爪穿虹而下。

  果然天敵對天敵,沒有還手力,可憐赤蚺火靇的九彩霓虹被這雙鳳爪硬生生破開,直透入體,將它的唯一的那根骨頭抓了出來。

  那赤蚺火靇生了九百多年,馬上就要化龍飛騰,這根主骨也快滿丈長,卻被鳳頭鷲一把抓出,身子猶在顫動不休,卻已無法在空中停留,摔倒在江水中。惡浪翻騰,瞬間一個浪花打下,龐大的屍體消失不見。

  這條江中,還不知生長著多少惡物!

  鳳頭鷲一聲長嘯,銜著那根骨頭飛上山癲,將骨頭輕輕放在蘇猶憐面前,高聲啼叫。赤蚺火靇生得極為醜陋,這根骨頭倒是潔白隱透,仿佛精雕細琢後的美玉。九隻眼睛嵌在上面,就宛如九隻玲瓏剔透的珠子,被不同的彩光包圍著,一看就是不凡的神物。

  蘇猶憐皺眉道:「我又沒病沒災的,要這東西做什麼?」

  李玄忙止住她,道:「這是神鳥給你的見面禮,你不收下,神鳥會覺得很沒有面子的。」

  鳳頭鷲隨著他的話高聲啼叫,似是同意。李玄輕輕一扣,將珠子一一摘下,遞到蘇猶憐手上:「這珠子如此美麗,配在你身上,肯定更增豔麗。你就從了吧。」

  蘇猶憐拿起最大的那顆,端詳了一眼,將它掛在自己的衣襟上,但見珠光映著容光,交相輝映,美麗異常。

  李玄贊道:「果然明珠就該配美人啊。」

  蘇猶憐盈盈一笑,甚是得意。鳳頭鷲重新馱起二人,向摩雲書院飛去。

  李玄回看滄江,卻不由得心中微有兔死狐悲之感。若是這只鳳頭鷲不喜歡聽悲情故事,那自己會怎樣呢?會不會跟這只赤蚺火靇一般,被鑿了腦殼?自己可沒有丹元獻出來。

  這七重考驗,才過了兩重而已,所謂紅顏禍水,果然誠不我欺。不過看著蘇猶憐言笑晏晏,臨風舉袂,笑顏如花,他又不禁覺得這番辛苦也不枉了。

  這片雪,值得他用盡心神去呵護。

  果然受苦也是會上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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