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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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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猶憐笑了,那一笑,將終南山的春天永遠留住:「我的郎君一定不會畏了這些艱險的,是不是?」 李玄怒道:「誰說的?上次被你踹落毒龍潭差點要了我的性命,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陪你玩了。」 蘇猶憐怔怔地望著他,她面上泛起的嫣紅迅速地凋謝,她的肌膚又被白色籠滿,卻已是蒼白,蒼白如雪。蘇猶憐輕輕轉身,她消瘦的雙肩仿佛不能承受這世界的荒涼。 「那我是被遺棄了麼?」 遺棄?李玄慌了神,急忙道:「當然不算!七重考驗我只過了一重,根本還跟你沒有關係,怎麼能稱得上是遺棄呢?」 蘇猶憐伸出一隻手,道:「那你能否洗去我手上的印記?那是你握過的痕跡啊。你能讓這雙手未被你握過麼?」 李玄瞠目結舌,想起了她們族中那個古怪的規矩。要洗去這痕跡,大概只有通過紫極老人的輪回之術吧。 蘇猶憐雙肩輕蹙,她的聲音中有著無限的寂寥:「縱然手能拭,但你能抹去我心中的印記麼?」 李玄幾乎栽倒在地。 ……心!這已經關係到心了麼? 蘇猶憐緩緩轉身,一雙明眸靜靜地看著他。她的唇角點綴著一絲笑,但那是怎樣的笑?那是枯萎的春雪,降臨在荒涼的平原上,是荊棘上的鳥兒,用盡所有的痛苦啼發出的哀婉之音。 蘇猶憐的笑本明媚如花,但此時,卻是一瓣殘缺的雪花,在深濃的湖波中墜落。 笑容中,有靜靜的心碎的聲音。 李玄竟然不敢凝視這抹笑容!他抬頭,天在憎恨地望著他,他低頭,地在嫌惡地看著他,他扭頭,山川樹木在怨怒地瞪著他! 這難道就是天怒人怨? 李玄終於忍受不了心靈中那巨大的折磨,大聲道:「好啦好啦!我答應你就是!」 蘇猶憐柔聲一笑,萬千柔情頓顯,將那份荒涼感掃蕩一空。 李玄長吐一口氣,所謂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威力,他終於親眼見識到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哪。 蘇猶憐溫婉無比地走到李玄身邊,跟他並肩前行,向後崖走去。她遞給李玄一張紙,上面畫著一隻可愛的金色小鳥。旁邊寫著一串注解:「鳳頭鷲又名金翅鳥,原因是它的額頭長著一簇高高聳起的長羽,十分引人注目。而它的身軀長大,通體覆蓋著金色的羽毛,雙翅展開,就宛如黃金打造的一般。它力量極大,身上羽毛堅如精鐵,刀劍難傷。此鳥極為稀少,傳說天下只有十隻,在北地被人稱作碧眼胡雕,是因為它的一雙眼睛如美玉一般,晶瑩碧綠。」 蘇猶憐柔聲道:「你此去,可要小心了。因為鳳頭鷲比雸拏遮羅龍王可要危險得多。雸拏遮羅是被紫極老人禁制在毒龍潭中的,上有天雷環繞,無法突出潭面,鳳頭鷲身上可沒有任何禁制,翔舞空際,威力無窮。爪裂虎豹,力敵龍蟒,你一定要萬分小心才是,我的郎君,雖要經歷七重考驗,但也要平安回來。」 李玄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也捨得我去幹?」 蘇猶憐盈盈一笑,她的纖手覆在自己的心房處,然後拿開,輕輕地覆在李玄的心窩上,柔聲道:「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俘獲純潔少女的心。歷盡艱險的人,才可體會愛情的甜蜜。」 李玄道:「我……我的肚子為什麼突然痛起來了呢?」 蘇猶憐眸中閃過一絲驚惶,道:「你怎麼了?病了麼?方才掉進潭水裡受涼了麼?」 李玄苦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樂開了花。要是她真的這麼認為,那自己可就得救了。 蘇猶憐深深皺起了眉頭:「可惜來不及了……」 這時,一陣巨大的機簧聲響起,李玄的身子忽然騰空而起,向對面高山上撲了過去。 他一時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低頭看去,就見他方才站的地方彈起一塊銅板,下面是仍在暴跳著的彈簧——他就是被這塊銅板甩到天上去的。 只見蘇猶憐對他揮揮手,嬌呼道:「我~~等~~你~~」 這……這也太卑鄙了吧! 但形勢卻容不得他多思考,風聲呼嘯中,他重重跌落在山崖的洞中。 李玄撫著額頭站了起來,這一下摔得可不輕。為什麼他最近總是挨摔? 他無心多愁善感,急忙轉身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前這個洞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一百個李玄疊起來,也夠不著洞頂。洞中最底處用乾燥的樹枝跟柔軟的茅草搭了個窩,李玄圍著窩轉了一圈,三百一十四步! 這……這只鳥究竟有多大啊? 李玄登時慌了神,他向洞口沖了過去,就算掉下去摔死,他也絕不願面對這麼大的一隻鳥!他會輕易地被嚼碎了吃掉,然後變成鳳頭鷲的阿拉神雷的! 這念頭徹底擊垮了李玄的鬥志,他奔得比一頭馬還要快。 一陣狂風自對面卷了過來,李玄面前一片黑暗,兩點碧光驟然出現,合著黑暗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李玄一聲慘叫,掉頭就往回跑。這瞬間的功夫,他已經看清楚了鳳頭鷲的長相, 老天!那是鳥麼?他本覺得雸拏遮羅龍王已經是天下最大的了,鳳頭鷲竟然比雸拏遮羅小不到哪裡去,這還是它雙翅收斂的時候,若是張開呢?李玄連想都不敢想!鳳頭鷲雙爪跟長長的喙都發出一種特殊的光芒,李玄認得,那是神兵利刃才可能有的寒光殺氣,更可怕的是它的羽毛掃在石壁上,竟然掃得石屑紛紛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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