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白薔薇之祭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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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口上響起一聲狂暴的嘶嘯,獸魔龐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帶起大片岩漿,飛躍在空中。 Joker兩手交叉在胸前,做出登場開幕的禮儀。他臉上的油彩已重新塗好,但他身下的獸魔,卻被塞爾這一炮轟得狼狽不堪,身上紅光明滅不定,這拖累了Joker,讓他顯得可笑之極,像極了真正的小丑。 他才一出現,就一聲厲嘯:「塞爾,你做了什麼!」 塞爾臉色慘變,它突然用力將頭埋進了冰屑裡,尾巴像鴕鳥一樣高高撅起,嘴裡嘟囔著:「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當Joker的目光再轉向秋璿時,目中禁不住露出讚賞之色:「公主殿下,果然,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輕視您。您雖不親自參戰,卻有著左右戰局的可怕能力。我僅僅只是忽略了您一小會,就落得如此狼狽。」 「但是,我不會再忽略您了,我終於明白,您是我行動中最大的變數,就讓我先解決您吧。」 秋璿笑了笑:「恰好,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她的話音剛落,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卡俄斯,前來覲見!」 「加百列,前來覲見!」 轟然聲響中,秋璿身邊站立的青色的大天使機體,旋轉著飛向空中,呈現出戰鬥形態。它高九米,體態纖長,全身密佈的藤蔓花紋讓它酷似傳說中的森林守護神。左手劍,右手盾,機體周身光芒閃爍,一顯身就開啟了粒子裝甲與粒子盾。 另一具淡藍色的大天使機體呼嘯著飛來,四隻羽翼纖柔美麗,更像是藝術女神而非戰爭武器。加百列亦飛到卡俄斯同等高度,將獸魔夾在中間。 獸魔呼嘯聲中,Joker發出一陣響亮的怪笑:「兩具大天使機體就想打敗我嗎?人類真是太天真了。」 楊逸之沉默著,良久,才說:「抱歉,我有不能退出的理由。」 卓王孫冷笑,長身而起:「很好。那我們就將這裡當成是D-war預演的戰場,先來一場決戰。蘭斯洛特,你不是有隆基努斯之槍嗎?何不讓我看看,它是否能殺得了我。」 楊逸之搖頭:「我的神諭能力已被封閉起來,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強行動用它,我的意識就會遭受重創。沒有神諭力是無法使用隆基努斯之槍的。大公子,現在的我,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卓王孫微微一怔,楊逸之告訴他這些,無疑是將自己置於任人宰割的處境:「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楊逸之猶豫著,緩緩說:「因為,我從未把你當作敵人。」 「哦?」卓王孫的語氣中有些譏嘲:「那我是什麼?」 楊逸之沉默了片刻,輕輕說出了兩個字:「朋友。」 卓王孫注視著他,目光中的譏嘲漸漸消散,竟有一絲動容。 他不記得已有多久,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個詞。確切來講,是從沒有一個人,在他面前說過它。他是第三大區註定的繼承人,從他降生,就被確立為未來的第三大公。這使他高高在上,幾乎淩越於所有的人。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下僚,僅只有幾個人能與他同列。從兒時起,卓大公已將這一觀念深深植入他心中:他註定君臨天下,從某一角度而言,這些人對他來講只不過是一個個螻蟻,連報上名字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又怎敢、竟敢跟他做朋友,想一想都是有罪的。 ——不,是有一個人想過的。 那是他幼年時,被第三大公送到瑪薇絲女王那裡。他偷偷爬上白金漢宮的王座,在上面又跳又叫地玩國王的遊戲。所有的侍衛都轉過頭,假裝沒看到他的褻瀆。這時,有個小男孩走過來,微笑著看著他,說:「我們能一起玩嗎?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他記得那個小男孩是跟格蕾蒂斯一起來的,至於叫什麼名字卻忘記了。 他假裝答應,然後狠狠揍了他一頓。小男孩被揍得很痛,但是,卻沒有哭。他有些好奇,小男孩告訴他,這是遊戲,朋友之間是不會真打的,不會真打又怎麼會痛? 他哈哈大笑,卻沒有再打他。 之後,小男孩就走了,再沒有出現過。他曾有一段時間很懷念小男孩,卻不知道為什麼。再後來,他就將之置於腦後。 現在,他卻倏然想起來,那個小男孩有著跟楊逸之一樣淡金色的長髮,通透宛如琥珀的眸子。 那個小男孩,似乎就叫蘭斯洛特。 是他嗎?卓王孫微微皺起眉頭。十幾年的歲月改變了很多。當蘭斯洛特以老師的身份出現在課堂時,卓王孫竟完全沒有將眼前這個來自大洋彼岸的少年,和當年那個孩子聯繫起來。 直到此刻,他說出這一聲「朋友」。 是他。也只有他,才曾在他面前,提起過「朋友」兩個字。十幾年前一次,現在又一次。這相隔如此久遠的相同的兩個字,卻像是打開了一扇門,令卓王孫本來的高高在上,倏然間冰消瓦解。 兩人站得多近,就隔得多近。 宛如鏡中雙生的影像。 雖然他不曾記起少年時的相識,但冥冥中似乎有天意,從在課堂相遇那一刻起,他就感到了莫名的熟悉,仿佛宿命中,他們就會站在一起。 他亦曾與他並肩作戰。 在墾利小鎮被喪屍包圍時,大公之子與普通人的差別被抹殺,他們共同出謀劃策,對抗著共同的敵人。 在決戰蕾切爾時,他們亦默契地結成聯盟,共抗強敵。 他們不僅並肩戰鬥,甚至生死與共。 他們不是朋友,還有誰是朋友。 卓王孫冰霜之色終於有了一線緩和。 楊逸之:「十幾年過去了,你或許已經忘記。但我一直記得,那時在王座上遊戲的你。看著你,我莫名地相信,那些褻瀆的遊戲,並非否定一個王者的責任,而只是要給它一種新的定義。在上海,在墾利小鎮,在選秀莊園,我都相信這一點。我一直在等待,等著有一天你給這個世界一個新的改變。」 他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卓王孫。 目光真誠而從容。 因發自內心,故真誠無欺。因無所畏懼,故從容堅定。 「我參加D-war的原因只有一個,因我相信,D-war並不是權貴們互相攻伐的武器,它是民眾自身意願的表達。」 他的目光中有某種力量,宛如信仰,使人相信,他所說的話,不摻雜任何個人私利。 他願為實現它,而付出任何犧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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