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蝶之翼(109)_步非煙

一〇九

　　亞當斯沉吟了片刻：「騎士R的位置，就讓它暫時空缺吧。」

　　「是。」雖然，這個決定有些違背常理，楊逸之卻沒有質疑，亞當斯執掌權柄多年，從不做沒有理由的決定。

　　他再度躬身請示：「那麼，是否要召回穆？」

　　這一問，涉及到另一個更為重大的決策——守護騎士的歸屬。騎士R的位置可以暫時空缺，但大公身邊不可一日無騎士保護。R突然離去，會讓亞當斯大公置於危險之中，必須儘快抽調其他騎士接任。這是憲法的規定，任何人都不能打破。

　　從實力、資歷、人脈各方面看，穆都是接替R的最佳人選。

　　這的確是最合理的提議。但聽到這個提議，亞當斯卻沒有任何回應——既不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緩緩地，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枚戒指，在指間輕輕翻轉著。

　　這枚有雄鷹圖案的戒指，是R留下守護騎士信物，戒身上嵌有最先進的微型通信裝置，與大公手上的日之印章直接相連。

　　良久，亞當斯止住了把玩，將戒指握於掌心。他注視著楊逸之。一抹熟悉的微笑從他眼角漾開，這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親切起來：

　　「蘭斯洛特，可惜你只是一位見習騎士，否則，我現在就將這枚戒指交給你。」

　　聽到這句話，楊逸之一直從容的神色也為之驚動。

　　他絕沒有料到亞當斯會這樣說。

　　守護騎士的位置何等重要，是很多騎士畢生追求的榮耀。可他還是一位見習騎士，連嘉德騎士團都未能進入，又何德何能、能獲得第二大公如此垂青？

　　但無論多麼驚訝，楊逸之始終謹慎地沉默著，沒有說一個字。

　　亞當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歎了口氣，將戒指放在桌子上，緩緩推開：「你將這枚戒指交給格蕾蒂斯。在沒有選出新的守護騎士之前，由她暫時接替R。」

　　楊逸之禁不住微微皺眉。

　　讓格蕾蒂斯接替R，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作為公爵繼承人，暫時擔任守護騎士一職，是表彰，還是處罰？

　　又或者，兩者都有？

　　是說明亞當斯大公對女兒的無比信任，仍然願意將最重要的職責交付給她；還是一種懲戒：命她時刻跟隨，限制與監控她的言行，以免她再做出與公爵繼承人身份不相符的事？

　　無論如何，在找到新的守護騎士之前，她必須寸步不離亞當斯大公左右。

　　對於這個令人費解的決定，楊逸之沒有絲毫追問的意思。

　　他接過戒指，輕輕回答了一聲「是」，隨即轉身離去。

　　一個月後。

　　南非。

　　卡卡馬斯。

　　這裡是北開普省荒原上最後一片綠洲，原始，荒蕪，廣大而空闊。如果沒有紫花苜蓿，這裡甚至沒有顏色。

　　在沙漠的包圍中，有一片小小的旅店。即使南非旅遊最旺季，這裡也沒有幾個人。大喇叭放著幾十年前的流行音樂，旅店中，只有一位老闆娘，在櫃檯上忙碌著，為自己製作一杯冰鎮的長島冰茶。

　　有沒有客人來，她並不在意。她已習慣了在這裡的生活，簡單，艱苦，但是寧靜。除了風吹過沙子的吼叫聲，這裡一無所有。

　　她系在腰間的圍裙已經破舊了，柔軟的金髮被亞麻頭巾包裹著，只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縷碎發。她的衣袖擄起，露出纖長而又不失圓潤的胳膊，卻因製作冰塊的緣故，有些微微發紅。

　　無論從那個方面看，她都只是一個偏僻小店的老闆娘。

　　美麗而平凡。

　　冰茶做好了，她靠著樹蔭坐下，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準備享受一天中難得的寧憩。

　　突然，一陣直升飛機的轟鳴聲響了起來。

　　有客人來了。

　　老闆娘急忙放下冰茶，露出笑容，準備迎接。

　　她的笑容突然僵住。

　　熾烈的太陽中，一個灰絨絨的毛團，張開雙臂，滿臉淚花，向她奔了過來。

　　「胡賽！」

　　老闆娘驚喜地蹲下來，胡賽猛地撲到她懷裡，哇哇大哭著，眼淚鼻涕抹了她一身。它緊緊抱著她，似乎生恐她再丟下自己，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老闆娘也緊緊抱著它，再見到這只蜜獾，她突然想起了她曾經的歲月。想起那曾深入骨髓的痛，與纏繞心底的歡樂。她不禁也是淚流滿面。

　　直升機卷起的風沙，慢慢消散，一人站在直升機旁邊，微笑看著她。老闆娘一陣驚愕，隨即，於滿面淚痕中綻放出動人的笑容。

　　Rafa緩緩朝她走去。

　　在南非，這個靠近天堂的地方，他又遇見了她。他心中的甜蜜糖果，他的安吉拉。

　　從此，他將守著她，護著她。他會讓她笑，再也不要哭。他會親手造一隻沙灘椅，跟她一起，在沙漠裡看海。

　　他找到了，他的公主，他的Queen。所以，他要用一生的忠誠，來做她的——

　　守護騎士。

　　——第四部終——

　　【注釋】

　　1 好萊塢黃金時代本來指1930～1950左右，當時《亂世佳人》《羅馬假日》等一批經典之作皆誕生於此。在《玫瑰帝國》的平行空間中，這個偉大的時代及其代表作一律被拖後40年，平移到1970～1990s。

　　2 凱薩琳的昵稱

　　3 由於Candy常自稱bitch，她的fans也用bitch這一稱號來命名自己的群體。

　　4 FCI：本文中幻想出的架空機構，負責北美特區的情報搜集。

　　5 雖然亞當斯大公給予秋璿委託時，曾說過這場選秀的目的，是要選出「最像女王」的那個人，而秋璿又從瑪薇絲女王處得知，其幕後目的是要尋找具有真神諭的王室血親。但對民眾宣傳選秀時，並未提到有「酷似瑪薇絲女王」的要求，只宣稱要尋找一位真正的公主。在這次宮廷禮儀表演後，民眾才將兩者聯繫到一起。事見《玫瑰帝國·荊棘鳥之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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