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黑羽蝶之翼 | 上頁 下頁
四五


  她就是亞當斯大公唯一的女兒,合眾國第二大區的唯一繼承人,格蕾蒂斯中將。她手中是一封檔,上面用粗重的字體寫著紅色的「加急」。

  格蕾蒂斯只是略略點了點頭,算回答了R的問候。

  Rafa的眉頭皺了起來。格蕾蒂斯一直呆在軍中,難得回來一次。看來是府上有人擔心亞當斯大公的健康,將消息通知了她。這下可越發麻煩了,格蕾蒂斯可不是一個容易打發的人。

  果然,格蕾蒂斯看也不看門口的紅燈,伸手就去開房門。

  Rafa慌忙攔住她:「格蕾蒂斯小姐,請不要打攪公爵大人。」

  格蕾蒂斯眉頭一皺:「R,你做什麼?那裡邊可是我的父親!」

  Rafa指著辦公室頂上的那盞燈:「這盞燈亮起時,就說明大公閣下絕對不想讓任何人打攪。任何人。」

  格蕾蒂斯:「可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出過門了。作為守護騎士,你難道一點不擔心他的健康?」

  Rafa舉起守護戒指:「請大小姐放心,公爵大人生命體征一直很平穩。他亮起紅燈,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守護騎士除了保證主君人身安全外,更重要的是保證他的工作不受打擾。」

  格蕾蒂斯皺了皺眉,顯然,對於亞當斯大公貼身的守護騎士,她也不得不表現出相當的尊重,不便當場翻臉。

  她迅速換了一個方法:「那好,我有極為重要的軍務要通報。中東的恐怖分子正在倡狂作案,我必須要他簽字同意軍事打擊!」

  Rafa保持著微笑:「我明白。可是,大公說過不能被打攪,就絕不容別人推開這扇門。」

  格蕾蒂斯強行按捺著,才沒有發作。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好吧,我等。」

  一等就足足一個小時。期間格蕾蒂斯站起又坐下了無數次,但那扇門依舊緊緊關著。正當她等得不耐煩的時候,Rafa指上的守護戒指發出了亮光。

  「Rafa,去我的湖邊別墅,把Candy所有的東西都帶過來。」

  Rafa恭聲答應。格蕾蒂斯的怒火卻倏然燒了起來:「Candy?我以為他亮著燈在幹什麼?卻是為了這個婊子!」

  她怒衝衝地走向房門。Rafa大驚,急忙沖上來攔截,但哪裡來得及。格蕾蒂斯已用王儲印章的許可權打開了門鎖,再度將門狠狠關上。

  Rafa看著緊閉的門,臉上閃過複雜的神情。

  ——這下可真是麻煩大了。

  亞當斯大公的房間裡此時掛滿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照片。不需太費時間辨認,就會發現這些照片全都是Candy的。自從她出道以來,所有雜誌上、網站上的照片,只要是能找到的,都雲集於此,貼滿了四壁。而房間中心寬大的辦公桌上,則是她那些較為裸露的寫真。它們被從無數照片中甄選出來,堆滿了桌面。有的全身只繞著幾根絲帶、幾條花藤;有的乾脆全裸上鏡,只垂下長髮聊作遮掩。

  亞當斯大公默默注視著這些照片,臉色陰晴不定。

  格蕾蒂斯的火氣立即冒了出來,她狠狠地將手中的檔摔在桌子上,厲聲說:「恐怖分子不斷製造爆炸案,你竟然還在跟這個婊子鬼混!」

  亞當斯大公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格蕾,你沒看到我門口的燈嗎?任何人都不許進來,趕緊出去!」

  格蕾蒂斯:「你不想讓別人打攪,就是為了把自己和這個婊子的照片鎖在一起嗎?」

  亞當斯大公沒有回答。甚至,他的目光都沒有從那些照片上移開片刻。

  他的沉默讓格蕾蒂斯更加生氣,她一臉鄙薄地追問:「你喜歡這個婊子,召她來不就行了?為什麼整夜對著她的照片發呆?你可知道這有多荒唐?多丟臉?」

  亞當斯大公依舊沉默著。

  格蕾蒂斯:「我明白了——難道竟是她甩了你,弄碎了你的心?」

  亞當斯大公厲聲說:「格蕾,你越來越過份了!出去!」

  二十年來,他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格蕾蒂斯說話。這反常的言行更證實了格蕾蒂斯的猜測——是Candy離開了父親,才讓他這樣失態。

  這個下賤的女人,竟有這樣的能量?

  格蕾蒂斯心痛到了極致,也憎恨到了極致,她擺出一副「懶得跟他廢話」的態度,厭惡地拍著桌子:「把這份文件簽了,我立即走。我才懶得管你這些破事!」

  她一大早得到消息,就調用直升機從波斯灣飛來,當然不是為了簽署檔。這樣說,不過是想讓父親從這種情緒裡超脫出來,把心思放到國事上去。

  亞當斯大公當然也明白這一點,卻全然沒耐心理會她的好意,冷冷說:「出去。」

  格蕾蒂斯:「你……」

  亞當斯大公提高了聲音:「出去!」

  格蕾蒂斯咬著嘴唇,雙目中的怒火燒灼在亞當斯臉上。亞當斯大公臉色一冷:「格蕾蒂斯中將,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別讓我對你下命令!」

  格蕾蒂斯尖聲說:「都是這個婊子……」

  「這個婊子!」

  她狠狠地摔門而去。

  亞當斯大公卻沒注意到她的態度。他完全心不在焉,重新翻看著那些照片。Candy出名之後,照片越來越大膽,不乏裸露的豔照。她抱著胸的姿勢,被無數人模仿。從這些照片上,可以明顯的看出她胸前的星形印記,雜在一片紋身中。

  亞當斯努力想找到更早的照片,來證明這個印記並不存在。證明這絕非胎記,不過是個紋身而已。但是,Candy出道前卻根本沒有幾張照片留下,僅存的也都並不裸露。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徒勞,尋找著一個完全自欺欺人的證據。

  他的手指劃過照片時,竟在微微顫抖。

  「Candy……」

  「你絕不能是『公主』。」

  格蕾蒂斯沖出了白宮,跨入了自己那輛悍馬中。她狠狠一腳踩在油門上,悍馬立即飆了出去。

  她在路上飛馳,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Candy的存在,她並非今天才知道。早在兩人於湖畔別墅重逢時,她就已聽到了風聲。和所有飽受寵愛的女兒一樣,她首先感到的是震驚與失望:自己深深敬愛的父親、十九年來一直悼念亡妻不肯再婚的父親,竟有了情婦。

  但慢慢地,她也試圖原諒父親。畢竟母親去世那年他才26歲,這些年來,他正值盛年,卻一直單身。而他對自己的寵愛,簡直到了無求不應的地步。整個第二大區,只有她一個繼承人……作為身居如此高位的男人,能做到這些已經很難得了。

  她也不止一次想過,若有一天,父親決定繼續人生,將一個溫柔高貴的女子領到她面前,她會怎樣?她想,也許自己最初會抗拒,但最終會祝福他們。

  但Candy顯然不符合這一點。在格蕾蒂斯看來,她只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連做父親的地下情婦都不夠格。她從不以為,Candy會對自己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只是一時新鮮而已,父親遲早會將她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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